场中的林小月眼睛上蒙着帕子,根本看不见赵大人脸上的表情。
她端起第三个药碗,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些不确定地微微侧了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碗放了回去。
众人见她这次的动作不如上两次干脆利落,虽然嘴里都没说出来,可心里默默为她捏了一把汗。
阿纳海的答卷,在林小月报第二碗药的时候,也被贴在了告示板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部分百姓立即围了过去,也开始检查阿纳海的答卷。
对照着衙役贴出来的正确答案,阿纳海只有一个错处。
第一局,林小月和阿纳海几乎打成了平局,如果第二局,林小月毫无错处,那便领先了阿纳海。
可万一林小月在第三碗药上出了差错,错了一个,甚至更多,那便和阿纳海拉开了差距,想要在第三场挽回局势,成为赢家,似乎有些艰难。
所以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告示板的那份正确答卷上。
只要林小月答对一个,百姓们就发出刻意压低的欢呼声。
赵大人和阿纳海被眼前的情景气够呛,心里更加迫切林小月将所有的药名报出。
“柴胡六钱、黄芩五钱、当归八钱、赤勺六钱,蒲公英五钱、虎杖六钱、北沙参五 钱、薏苡仁九钱、苏梗六钱、白薇五钱……”
第三碗药有十一味药材,百姓们的眼睛从一个药名跳到另一个药名,眼看林小月就要报出最后一味药材,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最后一味药材了,只要林小月说出“人参一钱”,她就能赢了第二场比赛啊!
“人参一两、人参一两……”
就在百姓们在心里疯狂默念的时候,林小月却轻启朱唇,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秋水仙碱,一两!”
“啊!错了,小月姑娘错了。”
“怎么会这样?小月姑娘怎么会错?”
“哎呀,这也太可惜了,只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小月姑娘就要赢了啊!”
……
在众人惋惜的声音中,赵大人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他心情愉悦地朝衙役们挥了挥手,衙役们立即将告示板反了过来,好让林小月看清正确答案上的字。
阿纳海在林小月报出秋水仙碱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大步走到告示板前,用手指点着上面不算小的字,对林小月嘲笑道:“林小月,亏你还敢挂神医的招牌,连人参这么简单的药材都认不出来,还敢如此不可一世。看来余杭的百姓真是把你宠坏了!”
林小月轻轻扯下帕子,有些玩味地扯了扯嘴角:“没错,最后一味药材,就是一两的秋水仙碱。”
阿纳海听到这里,笑得整个人靠在告示板上,连头发丝都在兴奋地抖动着。
“秋水仙碱?还一两?林小月,你到底会不会医术?只要是个郎中,都知道秋水仙碱有毒,微量入药,可以治病。你说这药里加了足足一两的秋水仙碱,这已经不是救人性命的药,而是一碗毒药了啊!”
阿纳海以为自己赢定了,他一脸狰狞地对林小月喊道,心里快活到了极点。
杜老板跟他承诺过,只要他配合完成这场比赛,不仅可以给他天山药铺坐堂郎中的高薪待遇,还要额外给他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此时,阿纳海只感觉美好的前程和金钱已经在向他招手。
他兴奋地舔着嘴唇,对林小月大声道:“既然第一、第二场,咱们都打了平局。马上开始第三……”
“急什么,第二场还没结束呢”,还没等阿纳海的话说完,林小月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按理说,咱们药碗里的药应该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会出现意见分歧的情况呢?”
阿纳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小月,轻蔑笑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你医术不精,识错了药啊!”
“不存在有人为了让你获胜,故意给了我们两碗不一样的药,而以你碗里的药为标准答案,故意让我出错的情况吧?”
林小月笑盈盈地扫了阿纳海一眼,最后看向脸色微变的赵大人:“赵大人,你说呢?”
赵大人后背微微一僵,可声音里却有不容质疑的威严:“放肆!林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官徇私舞弊吗?”
阿纳海也梗着脖子喊道:“林小月,你该不会是输不起,故意在这里捣乱吧?识错药就是识错药,你非得在这胡搅蛮缠。”
“哦?既然你说我识错了药,那就说明,这药里的最后一味药是补血益气的人参而不是有毒的秋水仙碱咯?”
不官赵大人和阿纳海如何跳脚,林小月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继续道。
“那是自然!难道连人参我都识不出来吗?”
阿纳海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提前知道答案,并且背了答案和林小月比赛的行为可耻,反而气恼林小月瞧不起他。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这碗‘补气益血’的汤药喝了吧”,林小月端起小方桌上的药碗,坐到阿纳海面前,将碗递了过去:“请!”
林小月没将药碗递过来的时候,阿纳海还是满脸得意,可当药碗凑到他嘴边的时候,他的头皮猛地一僵,接着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脚后跟从后背直蹿向后脑勺。
是秋水仙碱,是秋水仙碱没错!
而且这么大的味道,林小月给出一两的说法,完全没错!
“不想喝吗?还是你,不敢喝?”
林小月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纳海,淡淡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冷意彻底笼罩整只眼眸。
阿纳海傻了。
没人告诉他,他和林小月的第三碗药不一样啊!
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在林小月面前这么上蹿下跳,自寻死路。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无数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阿纳海的后背悄悄往下淌。
那可是一碗剧毒的药啊!不喝,就没法证明他们的药是一样的。喝,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啊!
他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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