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晚上
浴室朦胧的雾气把视野都模糊，蒋时川忍着胃疼淋热水，那点热气充斥全身，传播布满四肢，他短暂活过来一会儿。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愿意留在这里，明明可以一个电话把路彦深叫来，他只想，应该是胃太疼了，像有一只手搅乱肠道。
蒋时川的头绪被痛感霸占，一时忘记致命问题，他等会儿穿什么？
在浴室里站半天，一直到头晕眼花他才把头探出去，胸腔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冷风吹在脸上。
宋清渔正在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药盒，他开口，宋清渔就把目光挪向他，听他问：“等下穿什么。”
他把宋清渔爆红的脸收入眼底，不由眼角含笑，说出来的话别有深意。
“我没衣服了。”
我摆手示意他把身子探回去，这么大一个LUO男，可我目光不由往下移，又很快打住。
看见了可怎么办，谁负责啊！
好在以前搬家来时不小心带了套蒋韫然的运动装来，那个时候我还没重生，少女心思占据主导地位，自作主动一直留着，没把衣服给他还回去，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都姓蒋，给谁穿也没什么问题。
我皱眉思索，急匆匆从抽屉不知名角落找出这套黑色运动装，这衣服想必在我衣柜待了太久，拿出来时还可以闻见我爱用的洗衣液味道。
我回到浴室外，抬手握拳用手背叩门，蒋时川就把他的手臂伸出来，他手背上的青筋往外凸,起，掌心快抵上我的两只手。
他拿衣服时使上劲，那青筋就开始往外鼓，手背上的水滴往下落，滴湿,地毯。
他透过门缝隙看清衣服后有些发愣，语气不耐烦：“这是谁的。”
“谁的？”
他不会是要嫌弃这是二手衣服吧，我呛他：
“你弟弟的你都认不得？”
“你穿回去，明天顺手还给蒋韫然吧。”
不知是哪句话挫到他的神经，蒋韫然攥住衣服的手劲更大，青筋几乎是爆起。
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发热，鼻血就这样猝不及防往下淌。
此时我还不知道是鼻血，只觉得脸上热热的，拿纸擦才发现皎洁的纸面落上梅。
蒋时川手刚刚收回去，我就把门甩上，捂着鼻子匆匆去拿浴巾，等他一出来，我就用浴巾包裹住整张脸往浴室冲。
蒋时川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不解地看着我背影，但很快自己乖乖去找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我在浴室里心依旧跳得很快，是不是吃太辣了上火，我才流鼻血。
心里对老板的恼怒又多了一分，这件事情教会我以后一定要说清楚自己能不能吃辣。
我用冷水拍着后颈，鼻血很快被止住，我又不自觉想起陈星然，脑袋传来钝钝的痛，恐怕是我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明天必须再见她一面，我暗自下决心。
草草洗过澡后，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出门，镜子里的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能移动的馒头。
看起来就可笑，把我自己都逗笑。
外面很安静，我一眼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巨物。
是蒋时川，他应该是刚刚吹完头，插头都没来得及拔，蒋时川的头发不似之前，有些蓬松，又被压在沙发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形。
他闭着眼睛，睫毛投在脸上，他的睫毛有时候都让我嫉妒。
蒋时川变得很安静，他蜷缩着身子浅眠，我甚至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屋子里的床我洗澡前就铺好了，出于内心的愧疚，我是打算把床让给他睡的，但他显然没有这个福分。
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猛地伸出手圈住我手腕，他睡眼朦胧，看清是我后放松警惕，手又沉沉垂下沙发。
他像一只猫，睡觉的时候还这么紧张。
我还是耐着性子哄他起床，但他不太配合，翻个身子继续要睡的样子，最后是我半拉半扯强行把他带上床的。
蒋时川终于安静躺在床上，我半蹲在一边叹口气，这下把我累够呛，我又听见屋外的雨声。
我就说，雨天最适合睡觉，不知不觉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倒头就睡。
至于睡在哪里了，我没什么印象。
……
蒋时川再醒来时就看见了窝在角落的宋清渔，对方把身子弯成一只虾米样，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衣服摆甚至结实扎进裤子里。
蒋时川轻手轻脚起来，他嗅了嗅身上衣服的味道，再咬牙打个电话给助理：
“带一套全新的衣服来闽江花园。”
“现在就要。”
电话那头的小助理顿时想栽倒在地上，她被蒋时川一个电话闹醒且不说，还让她送衣服过去！
现在可才六点半！
想了想每个月的工资进账，小助理再有怨气还是忍着起床。
奇怪的是，怎么让她去闽江花园？！蒋老板家不是和那里在一南一北吗。
到了之后更奇怪，蒋时川让她在门口等着，穿好衣服出来后老板手里还抱着一叠黑衣服，路过垃圾桶时他顺手丢进去。
小助理眼睛瞪得不是一般大。
好好的衣服怎么这就丢了！
蒋时川像是有起床气，黑沉沉一张脸，侧头看窗外，摆明了让她开车去公司。
小助理忍气吞声又是一天。
我自然醒得晚，回过神时身边已经没有人，甚至没有余热，倒是被子稳稳当当盖在我肚子上。
我在客厅里喊了两声蒋时川名字，才发现他给我发微信。
他语言简短，就两个字：“走了。”
手机往下滑，正巧是路彦沈的消息，他问我：“计划怎么样。”
“陈星然答应帮我们了。”我咬着牙刷打字回他，“我晚点再去和她聊聊吧，丁律潜,规则的事情是真的。”
路彦深居然在线，他秒回我，他道：“你就不怕被她摆一道吗，谁知道是不是和蒋韫然串通起来，势必要耍你一道呢。”
我想起陈星然蒙在布里的眼睛，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她的全貌，那眼睛已经失去光彩，如同死潭一般。
我相信她，那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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