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叫小蛋
“你臭臭的。”
小蛋只是闲着来转弯的，吃过晚饭后奶奶批准她出来遛小花，小花可是他们村里最漂亮的小狗，但是一出门小花就跑得没边，她看这边亮堂堂的，以为小花是来这边撒欢了，谁知道不但没有找到小花，还被一个怪姐姐缠上了！
对方缠着她且不说，身上一股刺鼻味，还穿这么少，大冬天的像是个怪人。
小蛋吸一口鼻涕，脸蛋红红耿直道：“可以让一让吗姐姐，我要过去。”
童言无忌，管丘彻被小姑娘那句臭臭的逗得挺不直腰，一个劲笑，见他笑这么撒欢，大家也就不纠结，打破中间那层冰，一个皆一个笑得不行。
管丘彻笑得捅我手肘，指着前面裹成一团的小姑娘笑：“姐，你听见没，太搞笑了哈哈哈。”
孟晴脸色臭得不行，她在镜头前丢脸丢大发，下午她身边的小吴跟导演交头接耳几句后连忙过来拉她，声音很小，但可惜孟晴脖子上挂着扩音器，我们一下都听见了。
小吴说：“这个不是我们安排的！”
管丘彻笑得更欢，人群里的小姑娘一小团，眉毛拧在一起，小孩最藏不住表情，满脸的不悦。
看样子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孟晴气急败坏往回退一步，她瞪着对方，胸腔不断起伏。
我没有笑，从人群里挤出去，凑到小孩面前，我从兜里掏了掏，居然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没想到蒋时川居然会随身带糖，我握在手心里，递到小孩面前哄她：“你叫什么，我叫宋清渔。”
她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格外闪亮，圆润的鼻头吸了吸，一串鼻涕马上就要往下掉，眼看四周没有纸，这小姑娘怪可怜的，我心一狠用袖子给她擦了。
小蛋眼睛一弯，糖可是好东西，奶奶一般都不许她多吃。
“阿姨好，我叫小蛋。”
她动作迅速把糖揣进口袋里，她的毛绒帽子已经脱下，做大动作时露出光洁的额头，毛茸茸的碎发，更亮眼的是右眉毛中间断开的一小截。
等我看清她面容时，我一时间被巨大的恐惧吞没。
——小蛋有着和我死去的女儿慕慕一样的断眉。
慕慕的断眉是意外产生，那时我还在接手做一些散工，疏忽对她的照顾，慕慕自己无聊做手工，不小心被拖鞋绊一跤，起来时原本放在桌上的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把她眉毛那处划伤，之后再没长过眉毛，好留下一小块增生的丑陋疤痕。
慕慕没有哭，反倒是我在医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医生说运气好才没有割到眼睛，我不敢想象后果，差点在医院昏厥。
慕慕从未因为这一块疤痕抱怨过，只有我害怕其他小朋友因为这件事嘲笑她，慕慕总会摸着我的脸，摸着我眉毛，把自己埋进我的胸膛。
她安慰我：“妈妈，以后我可以去纹眉。”
她说得很轻巧，年纪小小的慕慕已经可以自己拿定主意，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难过哭泣。
我的小英雄慕慕最后却惨死在学校。
小蛋不知道面前阿姨为什么会露出这样魂不守舍的表情，她费解皱着眉，小心翼翼摸出怀里的糖，打算还给我。
“阿姨，你不要难过，我不要你的糖了。”
好在我背对摄像头，浑身难以压抑的悲伤不至于溢出被别人察觉，小蛋还举着那颗糖，她的手摸摸，我脸，像是在安慰我。
导演突然赶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老太太。
小蛋一见她立马抱住老妇人的腿，甜甜喊奶奶。
刘老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孙女就不见踪迹，好半天找到这里来，面对一群外乡人，老太下意识保持警惕，提溜着小蛋的领子把她抱进怀里，眯眼打量我们一圈，我隐约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小心是人贩子，小蛋，我们快回家！”
奶糖掉在我脚边，突如其来的小蛋和她奶奶一起回家去了，刚刚吃瘪的孟晴在我身边骂咧咧，抱怨她们连道谢也不会，孟晴的声音尖锐：“乡下人就是没素质，还有那个什么小蛋，穷人家孩子多作怪，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她最后一句话激怒我，我站起身面对她，眼角的泪已经被风吹干，我冷声道：“到底谁没素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说完我就走，孟晴跺着脚和旁边人撒娇，为了人设她必不可能和我当场吵起来。
我状态不佳，管丘彻都察觉出来，他把手背在背后探头看我，我没有和他对视，手心里的软糖被我握得太久开始融化，软绵绵的从纸中溢出，后来散场时我又看见蒋时川，他大包小包带着一堆东西站在树下等我。
我鼻头酸酸，和他低头道谢。
只是衣服我没有还给他，我厚着脸皮和他讨要，说太暖和了我回去转钱给他，蒋时川不禁挑眉，我最后只能一口气道：“很香，我喜欢这个味道，就给我吧！”
声音太大，就连路过的管丘彻都听见，他当即和新认识的兄弟们讨论起来，蒋时川也在笑，笑容在眼里深不见底。
我心里却乱乱的，满脑子都是小蛋那半截眉毛。
……
蒋宅，
蒋亦洲回伦敦了才告诉蒋光远自己来过，他不许他再参与蒋时川的私事。
亲兄弟很少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吵架，一旦产生分歧矛盾就逐步放大再难解开。
蒋亦洲不松口，死活不许他再动作：“时川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没必要束缚他，太多约束反而会产生反向效果。”
蒋光远没说话，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最近新出来的综艺，站在最中间的就是管家那个不成器的戏子儿子管丘彻，他想起蒋时川最近忙活的工作，他瞧见右下角熟悉的脸。
是宋清渔。
电话里蒋亦洲冲他叹口气，还在絮絮叨叨些什么，蒋光远跷起二郎腿，应声：“行。”
实际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一门心思都在电视里。
他有事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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