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甘廷弼的邀请
从某些方面来说，大周的九品中正制跟阿三的种姓制没什么区别，都是阶级固化的产物。
士族子弟可以举孝廉做官，做不了官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管理家族产业，实在不行还可以混吃等死，家里养活的起，士族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们的下限不会太低。
寒门子弟就不行了，做官希望渺茫，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为吏，或者给士族打工，但因为识字，干的多是脑力活，属于比较体面的中层。
普通百姓就倒霉了，不识字没见识，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好点的学个木匠铁匠泥瓦匠的手艺，变成手艺人撑死了。至于像后世那样自主创业，通过赚钱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想都别想，首先你不识字没见识，连社会最基本的运行规律都没有摸清，还想经商？
赔不死你。
其次就算你天赋异禀，是千年难遇的商业奇才又能如何，买卖做小了没事，稍微有点起色官府立马介入，在重农抑商的大背景下，官府收拾你个无权无势的小商人还不是手拿把掐，届时钱没了不说，可能连命都得搭上。
大周的阶层之间虽不像种姓制度那样有着明确的界限，但眼界阅历，人脉背景等看不见的潜在因素更让人绝望，像罗轩这种侥幸凭借战功出头的，古往今来有几个？
社会阶层呈金字塔形，越往上人越少，士族之间都经常为了利益斗的不可开交，怎么可能让寒门和庶民再冲进来分一杯羹。
听到罗轩召小吏参加科举的建议，殿中官员集体哗然，全员反对。
管翁当即骂道：“荒谬，吏是吏官是官，岂能混为一谈，吏是贱役，让他们在衙门做事已是恩德，岂能再有非分之想？”
“而且官清似水，吏滑如油，小吏盘剥乡里罪行累累，一旦为官还不得激起民怨。”
“再者说了，小吏多是就近招募的本地人，拉帮结派成群结伙，若是做了官掌了权，还不得为害一方啊，此事老夫绝不同意。”
“龙川侯，你年纪尚轻很多事都不懂，人贵在安分守己，官员牧民，商人经商，百姓种地，各司其职天下才能稳定，否则岂不乱套了。”
“你放屁……”罗轩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毫不留情的骂道：“您出身士族，享受着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当然可以安分守己，老百姓凭什么安分守己，乖乖种地给你当奴隶，老百姓凭什么就不能读书识字努力奋斗，最后踏入仕途光宗耀祖，让老百姓安分守己乖乖种地，你怎么不回乡种地安分守己去？”
“你粗鄙……”管翁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指着罗轩浑身都在颤抖，他乃堂堂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罗轩冷哼道：“咱们讲道理你搞什么人身攻击？”
“我就纳闷了，全面推广科举你说寒门子弟人品不行，能理解，但衙门的老吏总是你们熟悉的人吧，像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在衙门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给他们个晋升的机会你还不同意，你到底要闹哪样？”
管翁恶狠狠的说道：“自古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朝廷有士族子弟就够了，何须再四处扩招，没这必要。”
罗轩反讥道：“别以偏概全啊，孟夫子的原话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意也，意思就是被统治者养活别人，统治者被别人养活，咱们都是被老百姓养活的，端起碗说饭香，放下碗骂碗脏，你还真是……”
管翁心底的怒火已经冲到天灵盖，却努力维持着士大夫的气度，继续理论道：“事实如此，老夫不与你胡扯。”
这明显是辩论不过准备摆烂了，你说的对，可我就是不改，你怎么着？
罗轩正要反驳，突然发现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反应过来，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自己一小小奉銮凑什么热闹，连忙退到萧敬身后说道：“丞相，您看这事……”
萧敬：“……”
你聊你的，扯我干啥？
科举这事摆明了是寒门子弟对士族发起的挑战，而且是定生死的决战，士族肯定会全力反击，稍不留神就会被殃及池鱼。
萧敬也是寒门出身，平时为寒门子弟说句话没问题，但这种涉及生死的事却半点都不想掺和，他的丞相还没当够呢。
面对罗轩踢来的皮球，萧敬略一思忖便扭头拜道：“陛下您看……”
得，又踢到宇文广那去了。
宇文广心里骂了句老狐狸，手指敲着轮椅扶手思忖道：“此事先搁置吧，议下一件事。”
萧敬和管翁同时松了口气，行礼退回原位。
罗轩却站在原地拜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宇文广拒绝道：“不准，滚回去。”
炼钢厂专项款的事罗轩给宇文广递过条子，因此宇文广知道他要说什么，此事牵扯太广，在朝堂上说出来不合适，还是以后再议吧。
罗轩无奈退回。
群臣却看的面面相觑，虽然很多大事都会在朝会上敲定，但朝会却是官员畅所欲言的地方，禁止官员发言还真是头一遭呢。
陛下跟龙川侯有什么猫腻？
还是龙川侯刚才的言论惹恼了陛下？
百官暗自揣测，皆站在原位陷入沉默。
迟迟不见人出列发言，太监直接宣布散朝，宇文广起身就走一刻也不愿停留。
百官行礼退出，下台阶时甘廷弼破天荒的追上罗轩，竖起大拇指笑道：“龙川侯为咱们寒门发声，甘某佩服。”
罗轩蹙眉道：“蓝田县公有何指教？”
甘廷弼笑道：“侯爷今晚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蓝田县公请他吃饭，怕不是鸿门宴吧。
罗轩问道：“邱神道也在？”
甘廷弼是宇文广的死忠，邱神道是甘廷弼媳妇的侄子，自然也坚定的站在太子这边，西北大战时多次出使敌营，立功不小，玄武门之变又蹭了点功劳，已经封伯了，而且被调去吏部任职。
现在的邱神道跟罗轩一样，属于朝廷重点培养的新秀。
甘廷弼摸着鼻子讪笑道：“你俩是同乡，如今又同朝为官，理应亲近亲近，姚元崇也来。”
罗轩不太情愿的说道：“下官考虑考虑。”
他跟邱神道之间是有私仇的，若只是两人之间的龌龊还好说，罗轩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但罗铁柱是因邱神道泄密死的，杀父之仇就此放过，罗轩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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