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两指宽的红色尖刀,不偏不倚的刺进老头的心窝,整个没入三分之二后,我这才大喘了一口粗气,捂着火辣辣疼的手臂,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咳咳……小丫头,是我轻敌了。”一连串沉闷的咳嗽声过后,老头费力的斜靠在甬道的石壁上,气若游丝的说道。
胸腔因为他说话的动作,在艰难的起伏着,不断有粘稠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来。一双苍老的眼睛因为身体受到重创,也逐渐变得混沌起来。
“兵者,诡道也。”我咬着牙根,竭力忍着伤口上拉扯神经的痛,盯着对方的眼睛,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我只不过是让你也尝尝,自食其果的味道而已。”
“不错,不错,死得其所……”老头缓缓眯了一下眼睛,在说话的空当,更多鲜血渗透衣服,顺着他的身体淌到了地上,晕染开一片刺眼的猩红。连空气里,都隐隐浮动着一丝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让原本就红的诡异的尖刀,更是染上了三分戾气。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我再上前补上一刀,这诡计多端又异常狡黠的上古海怪,蜃,就两眼一闭,双腿一蹬,终于自己上路了。
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整个散发着咸腥味的冗长甬道,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两旁积着厚厚粘液的石壁,像燃尽的蜡烛一样迅速融化;与此同时,之前黑的望不到顶的上方,也洞穿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子。刺眼的白光笔直的投射进来,令人晕眩。
不出半分钟,甬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地泥泞的海滩。
我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自己和一地的“蚕宝宝”同学们,正处在海边泥泞的滩涂上。而他们身上黏糊糊,恶心巴拉像鼻涕一样的东西,原来也不过就是海滩上的泥巴。
“看,你这不是做到了吗?”就在我怔怔的,望着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时,脑海里蓦地又响起了那个如清泉一般悦耳的声音,“所以小鱼儿,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被克服的。”
是小红叶!难道我在梦里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瞬间就闪过了,她像一束耀眼的红色闪电,迅速融进我身体的画面,我急忙对着寂静的四下大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帮我?”
“还有,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在问这句话的同时,我自己心里其实隐隐是有觉察的。可是这个念头实在太过玄乎,以至于不敢相信。所以才会那么想要通过小红叶本人,来证实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然而,和原先在梦里的回答一样,根本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想法,对方还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行!其他的你可以不说,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我锲而不舍的追问。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接下来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面对我的追根究底,小红叶的声音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小鱼儿,我的时间不多了,离开之前,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记住,现在能帮凤渊的人,只有你,你一定要活着!因为只有你活着,凤渊才有回来的希望。”
只要我活着,凤渊真的还有回来的希望吗?或许别人,甚至包括凤渊本人跟我说这句话,我都不会完全相信,认为这只是安慰人的罢了。但这句话从小红叶的口中说出来,我几乎一点都不怀疑的相信了——只要我活着,凤渊就能回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声音却已经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像一缕看不见的烟,在慢慢抽离我的脑海,只有最后一句还依稀飘荡在我的耳边:“小鱼儿,那柄枫棱,就留个你吧,也好做个防身之用。”
“等等!小红叶,你别走……”我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然而不过是徒劳。除了一阵穿过指缝的,微微泛潮的海风,什么都没有留下。
和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样,她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我听着耳边“呼呼”的海风,和海水不断拍打海岸,发出的“沙沙”声,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几乎是同时,随着小红叶的离开,我原本精力还算充沛的身体,徒然像被抽空的气球一般,顿时觉得疲惫不堪。胸腔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呼吸变得异常粗重起来。就连双腿都在打颤,险些站不稳,扑在泥泞的滩涂上摔个狗吃屎。
弯着腰,撑着膝盖,隔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整个人是说不上来的疲倦,只想找张大床睡他个三天三夜。
“呃,我这是在哪里?”
“卧槽,我身上怎么全是泥巴?”
“我记得自己明明睡在床上,怎么跑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那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蚕宝宝”们,也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茫然的看向四周,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蠢萌表情,也算得上是对我的少许安慰吧。起码,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不是吗?
“呀!小鱼,你怎么受伤了?”醒来后的慕容蓝凤第一个注意到了我,看到我胳膊上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夸张的瞪着眼睛,一脸焦急,“别人都好好的,怎么就你受伤了?”
“没事,别担心。”我一面安慰慕容蓝凤,一面明智的开始装傻充愣,“我刚刚醒来的时候眼睛花,没看清楚,摔了一跤正好被地上的刺给扎到了。”
说话的当口,我用手死死捂着伤口,以免更多的血渗出来:“你去跟两个班长打声招呼,让他们清点一下人数,看看人是不是都在这里,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
想到小红叶临走之前说将“枫棱”留给我防身,我想指的应该就是那柄尖刀。意识到枫棱还在蜃的身上,没有取回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慕容蓝凤打发走,便朝之前蜃所在的方向走去。
结果走近一看,顿时蒙圈了——地上哪里还有蜃的半点踪迹,连之前淌了一地的血渍也全都消失不见了。除了那柄通体鲜红的,小红叶口中叫做“枫棱”的尖刀,还安静的躺在地上外,其他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如果不是这把枫棱真真实实的存在着,我甚至会怀疑,这个叫做蜃的大海怪,只是自己睡迷糊了,做的一个荒唐的梦而已。
这个老不正经的大海怪,蜃,究竟去哪里了?难道这一类的妖怪在死了之后,就会这样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我紧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懒得再想了。弯腰将地上的枫棱捡了起来,妥善的放进了口袋里。望着远处不断翻涌的海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好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总感觉不踏实。可要具体说哪里不对劲,又完全说不上来。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等所有的人都醒来后,自然不可避免的针对此次离奇事件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议。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好的睡在房间里,醒来就莫名其妙的躺在了泥泞的滩涂上。而且原本在海边的房子也不见了,身上还被涂满了黑乎乎的烂泥巴。
这种争执当然不会有实质性的结果,所以实在弄不明白,后来自然也没人再去想了。众人陆续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在两个班长的带领下,在海边的树丛里找到了各自的行李,这一场载兴而来,扫兴而归的秋游,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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