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单纯的砸钱,自然不可能砸出这样精锐的军队。
赵郢手下这三千多人的班底,之所以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形成战力,除了这些人原本就极好的底子之外,还有一个远超这个时代的创举。
那就是军校式的集体教育!
向所有人敞开提供在这个时代被人视为不传之秘的兵法,给所有人提供一个足以改变自己和家族阶层和命运的机会,由他这位军中主将和李信这位大秦最顶尖的名将亲自传授,并允许他们在军营内部交流学习,公开讨论,从而提高自己。
彻底的激发了他们学习和变强的欲望。
人都是有野心的,咸鱼之所以会变成咸鱼,不是他们一开始就是咸鱼,而是到处存在的南墙,教给了他们一个残酷无比的道理。
挣扎,无用!
身处底层,看不到希望,不咸鱼还能怎么样,日天吗?
赵郢最成功的地方,就是给了这些原本属于最底层的人,一个希望,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在培养的同时,强制性推广《铸军魂》,统一思想,在满足了个人奋斗的层面之上,给出了一个更加伟大的理想。
守护百姓,守护大秦!
高尚的理想可以感染人,没有一个超乎个人私欲之上的更加崇高的共同信念,这支军队就会成为野心家的乐园,成长为一群只顾自己和家族的可怕巨兽。
尤其是这个时代,这么多精通兵法的人,一旦没有了心中的道德束缚,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站军姿,踢正步,只不过是强化纪律观念的一个辅助的作用罢了。在这个时代,其实有类似的训练方法,只不过没有前者更加简洁明了和高效罢了。
“阿翁,我来了——”
这么稍微一耽搁,在后面负责压阵的王离也赶了上来,跳下战马,一脸喜色地给自家老爹行礼。
数月没见这个儿子了,看着明显变黑,也变得精壮许多的儿子,王贲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孩子,长大了!
“嗯,路上辛苦了,进城说话吧——”
虽然心中颇为牵挂家里的老父亲,但此时显然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简单地给自己儿子打了个招呼,王贲当即请赵郢和李信等人入城。
三千多人进城,自然不可能住客栈,而是在距离郡守府不远处的军校场直接安营扎寨,安顿了下来。
毕竟,已经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行军,战士们已经非常疲惫,如今到了地方,没必要再刻意的去苛求这些将士,让他们驻扎在城外。作为镇守边境的重镇,上郡时常整顿兵备,军校场建立的颇为开阔,还有些临时的房舍,倒是颇为适合安顿这些人手。
到了地方,自然由上郡这边负责安排吃住,然后让大家伙都舒舒服服地泡个脚,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进行一次短暂的休整。
都不需要赵郢吩咐,韩信、章邯等人就各自指挥着自己的人马,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营地,一丝不苟地按照野战的标准,安排布防。
看着眼前这忙而不乱,紧张有序的场景,王贲不由眼睛一亮。
行家看门道。
眼前的这一幕,无不在彰显着一个信息。
强军!
这是一支已经把纪律要求刻入到日常的真正强军。
赵郢的军队,来的太快了。
乃至于整个上郡,都还没做好准备,所以,一直到他们赵郢这边已经入了城,郡守延才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皇长孙殿下。
“延见过皇长孙殿下,迎接来迟,还望殿下海涵——”
看着身材高大,脸型硬朗,看上去酷似始皇帝的皇长孙,郡守延跳下战马,抢先过来行礼。看着这位脸膛发红,身材精壮的中年郡守,赵郢笑容满面,抢上前,亲手扶住将要行礼的郡守延。
“郡守不必客气,我们此次还要在此休整几天,恐怕要给郡守添麻烦了……”
赵郢虽然一举一动,酷似始皇帝,但又与威严的始皇帝不同,整个人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平易近人,颇有几分长公子接人待物的风采。
而且,很明显,姿态摆得很低。
心中顿时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
年轻人,骤临高位,他还真担心这位皇长孙殿下,恃宠而骄,行事霸道,强行插手地方事务,那才真是麻烦。
随机,郡守延又过来跟李信寒暄。
身为坐镇一方的地方大院,郡守延对李信这位昔日的军中名将,自然是毫不陌生,不过也并没有什么深交就是了。
毕竟,昔日的李信,意气风发,连王翦这种战功赫赫的老将,其实都有些隐隐看不到眼里,敢在始皇帝面前别风头,郡守延这种,自然就更加靠边站了。
不过,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这位昔日名将,已经不见了过去的锋芒,反而变得有些深沉内敛,颇为客气。
所以,初次见面,气氛友好。
“走吧,其余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负责安排,先随我去拜见长公子吧——”
虽然赵郢远道而来,但也没有让扶苏这个当父亲的亲自来拜见儿子的道理,所以,简单的寒暄之后,身为老丈人的将军王贲,当即主动提议。
对此,赵郢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到了这里,不先去拜访自己那位便宜老爹,传出去,就成了一个笑话。虽然他对这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连带着把自己和整个大秦都给坑了的老爹很有些无语,但该见的还是得见。
扶苏的住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小院,连院子外面的护卫,都没有几个。
对此,赵郢一点都不奇怪。
就这种宁肯触怒始皇帝,都要为民请命的人,若是住在华屋广厦里面,反而有些不太正常。
院子里,扶苏正坐在树下读书。
树下摆着一张几案,几案上面摆着一只茶壶,另一旁,摆着一张空着的小椅子。自从上次回家坐过一次之后,他回到上郡,让人照着家里小椅子的样式,也给自己打了几张。
到底还是比席地而坐要舒服许多。
听到门外的动静,扶苏微笑着站起身,看着这位几个月不见,明显又高出了不少的儿子,眼神透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慈爱。
“阿翁——”
赵郢见状,赶紧快走两步,抢上前给扶苏见礼。
跟在后面的王贲和郡守延,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再看看长公子院子里的陈设,很识趣地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拱了拱手,然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坐吧——”
扶苏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个异军突起的儿子,笑着摆了摆手,自己率先在一旁坐了下来。
赵郢凑过去,在一旁坐下,父子两个相向而坐。
赵郢正要去给扶苏扶苏倒茶,却见扶苏已经主动地提起茶壶,给赵郢倒了一杯。让赵郢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是白开水。
“知道你喝不惯茶水,就没让人准备——”
说到这里,扶苏笑着补了一句。
“你就是喝得惯也没辙,我这里可没什么好茶……”
赵郢没想到,扶苏竟然能记得自己这个小习惯。在赵郢的记忆里,这还是父子二人,第一次这样单独坐下,以一种成年人的身份交流。
扶苏笑容温润,语气轻松,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赵郢,也不由放松下来。
“这样就挺好——”
赵郢笑着回了一句,左右环顾,打量着扶苏居住的这处小院。三间堂屋,东侧一间小屋作为厨房,西侧开出了两畦菜地。
跟寻常的农家一样,看痕迹,一处是韭菜,另一处应该是萝卜。
不得不说,扶苏之所以至今在民间和朝中依然享有极大声望,那真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赵郢知道原本历史发展的轨迹,估计也会折服于他的风采。
身份显贵,却低调平实,整个人温润如玉,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君子之风。
“这段时间,家里多亏了你,上次回咸阳,来去匆匆,也没来得及与你坐下好好谈谈。这次你成亲,我也没能回去替你操持……”
扶苏说完,笑了笑,语气有些歉然。
上次回去的时候,他才通过芈姬了解到,自从自己离开之后,就是这位长子替自己撑起了家中的所有事务。
乃至于如今,明明已经开府建牙,娶了妻子,还坚持住在家里,照顾着家人。
所以,作为一位父亲,对自己这位长子,他是内疚的。
“阿翁不用这么说,其实家里有阿媪操持,还有——还有大父帮衬着,一直都很顺利……”
赵郢笑着安慰了一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真有这心,回去给大父认个错啊,接过你应该负起的责任啊,让我也体验体验身为二代的幸福……
“你大父——还好嘛……”
听赵郢提起始皇帝,扶苏眼神不由微微有些复杂,低头捧着手中的茶杯,意识有些发散地问了一句。
“很好,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最近也不服食丹药了,身体看着也好了不少……”
听赵郢这么说,扶苏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你做的事,我都听人说了——”
说到这里,扶苏忽然抬起头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也比我做得好——你大父对你寄予厚望,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
身为始皇帝最为看重的长子,扶苏并不缺乏政治智慧,恰恰相反,他颇有才能,而且对大秦的局势和应对都有着自己的理解。
否则也不会与始皇帝屡次发生冲突。
因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大秦的强盛,还看到了大秦强盛之下潜藏着的危机。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扶苏的主张并没有多少错处。
天下已经打了太多时间的仗,太需要停下来休养生息了。
施之以恩,怀之以柔,让天下百姓感念大秦的恩德,而不是慑服于大秦的威严和武力。
可惜,他中了儒家那一套仁政和王道的毒,走上了一个极端,盲目推崇儒家的理念,并且为了所谓的理想和信念,宁折不弯,头铁地跟自己的亲爹硬顶,丝毫不知道变通的道理。
导致与始皇帝彻底决裂,被驱赶到上郡,离开了咸阳这个政治中心。
以至于,后来客死异乡,而大秦这个极具生命力的王朝,也在胡亥和赵高的手下被折腾得散了架……
以他的目光,如何看不出,自己那位阿翁,隐隐已经把自己这位长子看成了大秦的继承人。正在一步步地,开始为自己这位儿子铺路。
对此,他并无意见,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自己这位儿子,比自己更合适那个位置!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对那个位置没有什么执念。他何尝不明白始皇帝对自己的看重,何尝不明白,只要自己低低头,认个错,就极有可能会得到始皇帝的谅解,然后重新回到咸阳,回到整个的政治核心,接掌那个让无数人垂涎的位置。
只是,他不愿意欺瞒自己的内心,更不愿意欺瞒自己的阿翁!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理念和始皇帝的理念之间,一直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而且这份差异,不可调和。
通过欺瞒阿翁的手段,违心地取得那个位置,然后再调过头去颠覆自家阿翁苦心孤诣的布局,非君子所为!
与其如此,他宁肯退出,把那个位置让给对阿翁一直深信不疑,甚至是极度崇拜的弟弟胡亥。
当然,如今出现了一位比胡亥更加合适的人选。
那就是如今,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
他相信,若是自己这位儿子能接过那个位置,一定能在维持大秦政策稳定的基础上,让这个大秦变得更好。
只不过,自己这位儿子,若想达到这一步,还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赵郢并不知道,此时的扶苏心中已经和始皇帝一样,把他看成了大秦最合适的继承人。
心中还在偷偷吐槽着自家这位便宜老爹不争气,无法让自己放心地做一位皇三代呢。
不过,由于扶苏态度一直很温和,聊得也都是些家里的琐事,所以这场父子之间的对话,气氛倒还算轻松融洽。
中午,扶苏留了饭。
厨师是上次带回来的厨娘,两个人的饭菜也没有弄多复杂,一盘红烧豆腐,一份萝卜炖羊肉。
“尝尝,这上郡的羊肉,肉质肥美,吃起来的口感,好像比咸阳的还要更好一些……”
扶苏亲自给赵郢夹了一筷子,笑着说道。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如今长大成人,要喝一点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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