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鹮不明白季晚棠为什么要笑，也不明白季晚棠笑容的含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后就退到了一边。
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但季晚棠那个娘家，不回也罢。反倒是谢闻璟，一大早地就说要带季晚棠去一个地方。
谢闻璟主动提出来要她去哪里，想来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恰好初二是个好天气，不同于初一象征性地出了一会儿太阳，一大早就是艳阳高照，只是还是一样的冷，风也依旧呼啸。
谢闻璟给季晚棠披上大氅，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牵起了季晚棠的手：“走吧，带你去见人。”季晚棠一怔，从手心传来的温热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随即季晚棠笑了笑，垂着眼，看上去平和又娴静：“走吧。”
从霁月轩到辅国公府的门口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谢闻璟没说要松开季晚棠，纵使两人交握的手藏在了衣袖下，但仅仅只是靠近的身躯，也能让人看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一路上看得爱慕谢闻璟的婢女们心碎了一地。
待在伴星楼里养胎的季淑然更是嫉妒得面目全非，竟是没能压制得住内心的火，把桌上的茶盏摔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摔完之后，她蓦地想起谢明和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谢明和的那些手段，竟是无端地打了个冷颤，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赶紧拍了拍脸，把自己脸上的厉色收敛，然后让雀雨把一室的狼藉收拾一下，也别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
若是让谢明和知道自己还对谢闻璟有心思，那个后果……季淑然不敢想象。
上了马车之后，谢闻璟才松开季晚棠的手，但是季晚棠看谢闻璟那副模样，分明还有点依依不舍。她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笑，毫不犹豫地扑到了谢闻璟的怀里，双手环住谢闻璟的腰，仰头看着谢闻璟：“公子，如今我需要端庄一点吗？”
也不怪季晚棠有此一问，实在是她受到的教育就没有“端庄”一说，全是从勾栏那种地方得来的，怎么下作怎么来，全部都是以勾引男人为己任。
如今她摆脱了季家庶女的宿命，成了别人正儿八经上族谱的平妻，她接受这个身份转变并且做出相应的改变还需要时间。
谢闻璟被季晚棠突如其来地扑过来吓了一下，有点发懵，然后就听见了季晚棠的这话。
他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顿了顿，想了想，道：“你想这么做吗？”“唔……我只是想着，平妻不同于妾室，不用去那些宴会什么的。有些场合我需要出席，万一因为行为举止害得公子被其他人笑话了，怎么办？”季晚棠说得很认真，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外人面前，你开心就好。在我面前，不用。”谢闻璟没说要还是不要，只让季晚棠自己选择。
但对于季晚棠的投怀送抱，他还是很受用的，至少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看上去颇为愉悦。
马车行驶得颇为缓慢，可能是因为昨天和前天落了两天的雪，而街上并没有人打扫。天寒地冻，马也怕打滑，车夫驾驶得也小心翼翼的。
“公子，你要带我去见谁？”季晚棠想，能让谢闻璟在这种日子带她去见的，一定是对谢闻璟很重要的人。
或许是谢闻璟觉得已经在路上了，说出来也没关系，也不怕季晚棠抗拒要跑，便道：“我外祖一家。”“公子的外祖！”季晚棠却是有点惊讶了。
从来没有听到谢闻璟说过他的外祖家，前世的记忆里更是没有所谓姓“姜”的高门大户。但能嫁给辅国公，那肯定家世是不差的。
偏偏没有印象，这才是让季晚棠惊讶的原因所在。
她还以为谢闻璟的外祖家要么是没落了，要么就是早就不在京都了。
“嗯，他们听说我娶了妻子，想要看看。”相比起季晚棠的惊讶，谢闻璟就显得很平静。只是谢闻璟的用词让季晚棠有些怔愣：“公子，您外祖家不知道我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们是年前才来的京城，听说我娶妻才来的，所以对你一无所知。”谢闻璟说得轻松，但季晚棠无端地紧张了起来。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被介绍给他人。
季晚棠开始想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谢闻璟的外祖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希望谢闻璟的妻子是怎样的人，自己有没有符合他们的想象，如果没有，会不会刁难自己；如果刁难自己，那自己该如何应对，是不惯着他们还是因为谢闻璟忍耐下来？
一时间，季晚棠心乱如麻，甚至有了跳车回去的冲动。
但很快，季晚棠便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不是银子银票，不可能受到所有人的喜欢，就算是银票也有人嫌弃铜臭味太重了。
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目前为止，她只需要谢闻璟的心系在她身上，就足够了，其他人，想来谢闻璟也不会太在意。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季晚棠就完成了给自己背上了莫名的枷锁又卸下来的过程，从听到谢闻璟要带她去见外祖一家的紧张到现在的自如，仿佛要去的不是谢闻璟的外祖家，而是一个普通地方。
谢闻璟对于季晚棠的变化自然没有错过，包括季晚棠一瞬的紧张，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季晚棠这种矛盾却又自洽的人。
不过季晚棠会紧张这件事让他还有点愉快，说明季晚棠还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天知道，谢闻璟对于季晚棠这种真心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有多么没办法。
聪明才智算不来真心，因为季晚棠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定和冷静。
马车踢踢踏踏往前行驶着，季晚棠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被冷风扑了个满面后马上放下车帘。
这个方向……是往南街那边去的？
很快，季晚棠的疑问就被解开了，马车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下，相比起一条街上其他人家的门口都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这家门口只挂了两个红灯笼，委实有些寒酸。
牌匾上是遒劲有力的两个字：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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