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那一次，对于今天仍然会在楼下见到黎清欢，从心理而言，洛思南是适应了。
他用手扯了扯领带，刻意压低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小声同徐桥交谈，“今天中午，回家和你爱人相聚亦或是出去吃，你自己选择，总之，下午我会召开会议，不要浪费时间。”
“是，洛总……”
话落，徐桥还是茫然的状态，男人就不废话地直径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而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一如来的时候姿势一样。
只有徐桥，瞬间张大了嘴巴，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洛总终于不反对黎小姐来公司了……果然还是黎小姐最厉害啊，一顿饭就解决了！
然而在下一刻，洛思南的行为就足够告诉他，他刚刚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手中的杂志没有防备的被人抽走，虽然整个过程中大脑都是混沌一片，但男人的话，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明天在这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哦。”黎清欢怔仲片刻，继而点了下头，十分不走心地回答，临末，轻挽上他的手臂，一张脸上笑靥如花，眼睛里的光，比上今日的太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样闪耀，“那你有没有想好，今天我们去哪里吃呢？”
他抬眸，脸上的表情很淡，不着痕迹地挥开她的手臂，漠漠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随便就随便！反正怎么吃都吃不穷你。
黎清欢深吸口气，在洛思南挥开自己后，也没再主动蹭上去。她太清楚了，洛思南可不是那种女人在他面前柔弱几次就会心软的人，所以，就像现在，态度是需要适时放松的。
他们最终选择一家中式餐厅，倒不是洛思南名下的。只是因为有他在这里，而整班厨师都在后台静候，菜因此上得很快。
鸡排饭的香味，随着铁板吱吱地爆开。
黎清欢确实饿了，此刻，她正小口而快速地往嘴里填饭，浑然不觉对面的男人会时不时会丢过来一个眼神。
对于她的吃相问题，说不嫌弃绝对是假的，他实在没办法伪装一个绅士该有的态度。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他看了黎清欢一眼，不动声色的接听。
“之前在公司……我说的那些话，你认真听了？”
黎清欢就着他的声音，想着他刚刚和电话里的人说话的态度，心下一跳，努力回忆着他在公司说过什么话，许久才含糊应了一声，脸都快埋进那盆油汪汪地饭里。
洛思南拧了拧眉，看不下去了，终于在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伸手拖走了餐盘。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吃饭都不让人吃饱了！”抬眸瞪他一眼，黎清欢肿着被辣红的唇，双手不满地敲桌子，“你这人怎么脾气越来越差了！又不是聋子，刚刚不是都回答了么？你还想听我回答什么？不就明天不用再来了吗？我记住了还不行！”
洛思南：“……”究竟谁脾气越来越差了？
不得不说，她前两次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乖巧又懂事的模样，他早就习惯了，以为那就是她的性格，但此时，突然就像只炸毛地狐狸一般，这样大的反差，竟然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洛思南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就这么问道，“生气了？”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呢。”黎清欢勾唇，好像自己有多开心似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实话跟你说，我这个人脾气最好了。”
是吗？洛思南眉心微挑，最后也没太在意，“那吃饱了吗？如果吃饱了，趁着还有时间，我送你回去。”
黎清欢沉默了一瞬，放下筷子看他，轻轻翕动着嘴唇，直到眼睛都泛起酸意，才敛下长睫，“是不是从今天你送我回去后，都不允许我出现你面前了？”
“也没有那么绝对，毕竟是在一个城市，有互相都熟识的人，难免也会遇见。”洛思南自认为他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不希望还有这样的事发生，媒体上，报纸上，关于我们的事情，言论已经够多了，先不追究它究竟是真是假，都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目前的生活。”
“是影响了。”黎清欢有些失神，别开目光，“所以洛思南，如果没有遇见你，或者说，如果当初没有在机场恰好遇见林虚睿，是不是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她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刚刚的电话，倘若我没猜错，陆安然打来的吧？其实也是转达叶阿姨的意思，让你下班后回洛家。还问了我有没有和你待在一起，你说没有。是这样么？很明显，你眼里现在的我，跟陆安然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你更在乎的是她的感受。”
“没有什么在乎不在乎。”男人眉心微挑，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你也知道，我对于以前那些事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时间再去回忆。所以，这样就好，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彼此也不要再有联系，也可以避免那些令人头疼的流言蜚语。这样，不是很好吗？对你，对我，都是不错的选择。”
新的生活？不再联系？不错的选择？这就是他的答案……黎清欢抬眸凝视着男人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能怎么说？该怎么说？纵然千言万语在心头哽咽，她也是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来。
清凌凌的大眼，满是茫然，那痛楚那样真切，掩饰不去。
回忆中那么深的恨意在提醒她，哪怕最后真的挽回不了这个男人，也绝不能遂陆安然的心意，可是……此时此刻，她捂住自己胸口靠左的位置，一种被撕裂的痛，痛苦地灼烧，蔓延。
“我说的这些，真的还不够清楚吗？有的人，过去就过去了，既然过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抱着过去踯躅不前，只会让你痛苦。”看着对面女人雾气氤氲的眼睛，洛思南刻意放柔了声音，可听语气依然有几分无奈，“不需要试图挽回什么，也不要再固执了……”
“还没有勇气跟你在一起之前，你说让我拉着你的手，跟着你走，可是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拉住你的手，你就让我松开。”黎清欢打断他，轻轻扯起嘴角，“你敢保证不会后悔吗？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或许在你有一天想起我之后，真的不会觉得抱歉吗？”
“……”
“不是一直都很在意报纸上那些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么？现在……不在意了？”
洛思南的确是好奇这些，可眼前的黎清欢，不知道值不值得他去信任，“我承认，我是在意，但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去判定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是这样么？可我以前总以为洛思南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就算我想说谎，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小伎俩，他也总能一眼看穿我所有的心思……”黎清欢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想用尽全部的力气，来问出来，“是真的变了吗？同样一个人，还是原来的模样，即使什么都不记得，关于我们的一切，你都忘得一干二净……可变化，真的能有那么大么？”
黎清欢怔怔地说着，男人始终没有言语，亦或是无话可说。她该明白的，甚至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这样的行为，对洛思南来说，已经是底限，再纠缠，或许会让他讨厌上自己。
可又能怎么办？守着过去的确让她痛苦，可那些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念想，其实什么都好，她就是不敢想，真就想洛思南所说的那样，她什么也不做，不去挽留，结局会是怎么样？洛思南和陆安然又会怎么样？
还有，她的孩子……那么多的苦都承受了，现在的又算什么？
“黎清欢。”洛思南揉了揉眉心，这还是他出院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能明白么？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思想不一样，说得再多都是没用的。”
“洛思南。”屏住呼吸，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扬起长睫，恰好与那深邃的眸子相撞，黎清欢莞尔一笑，“其实你说了这么多，也算是在关心我？放心吧，我不傻，真正等到坚持不下去的那天，我会主动放弃的。”
黎清欢勾唇，明媚的眸子有着几分俏皮，“不是说要送我回去的吗？不会反悔的吧？”
洛思南眯了眯眼，睁开眼就能看到女人长而卷翘的睫毛，微仰着小脸，嘴角勾着美好的弧度，眸光碎亮。他叫来服务生买单，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她也是很乖巧，听话又懂事，跟在他身后。最后上了车，不知道忘了还是有心，黎清欢的安全带并没有系上，洛思南看在眼里，拧了下眉，自然地附过身，帮她系好安全带。
“是洛思南……快出来，就是洛思南的车，四个六的车牌号。”
“车里还有个女人！”有记者尖叫，“快看，那人是黎清欢！这个时间，又是在餐厅，洛思南和黎清欢一定是在吃午饭。”
“还不赶紧拦着！别让人跑了，这次一定要采访到独家新闻。”
无聊的记者，真是让人头痛不已……他不过是俯身系个安全带而已，就有狗仔声音响起，闪光灯在视线前一掠而过，洛思南蹙起眉心，发动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宾利车当即扬长而去。
“我拍到了！洛思南的侧脸！”一名记者突然高举着相机，欢呼雀跃着，“和他的车牌号，还有昨天餐厅拍到的那些，合在一起……明天的报纸又有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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