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说:“我也不清楚,我没试过,不过你可以装上试试。”驾驶员小周说:“应该是可以拍下来。”王雪娉高兴起来:“那就好,下次把那蓄意破坏他人车辆的家伙抓起来。”
到了镇政府,梁健先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到了镇长李良办公室。李良的办公室,与梁健的办公室格局相同。在镇政府里,党政一把手的办公室是最大最好的。
李良看到梁健进来,就说:“梁书记,你好,请坐。”梁健坐了下来,李良要给梁健倒茶。梁健摆摆手:“我们就不用客气了,我那边已经泡好了茶。”
李良说:“梁书记是第一次来我这里,一定要泡茶的。”梁健瞧见李良办公室里,还挂了一幅书法,写着“有容乃大”。梁健曾经听人说过,人老是挂在嘴边的,往往是自己没有的。真正的有钱人一般都很低调,真正有才的一般都谦虚若谷,只有半桶水常常会晃荡。
如果根据这种理论,难道李良是自知自己缺少气度,才在墙上挂一幅“有容乃大”,来警示自己?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梁健也无暇深究。
李良瞧瞧梁健,问道:“梁书记,你对书法也有研究?”梁健笑道:“没研究,只是觉得这幅字挺有意思。”李良说:“喜欢的话,我送给梁书记。”梁健忙道:“不可,不可,不能夺人所爱。”
李良说:“梁书记,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梁健目光从墙上收回来,对李良说:“李镇长,有个事情找你商量一下。”李良说:“梁书记,不用这么客气,你说吧。”
梁健想着昨天承诺小焦家的事情,就说:“今天财政上能拿出60万吗?”李良听梁健开口说钱,一愣:“60万?”梁健直说了:“昨天下午,我去了一趟成山村,跟成山村死者家属,费了很大唇舌,终于跟他们达成了协议,补偿给他们60万,他们同意今天一早将死者遗体火化。”
李良表情很惊讶地看着梁健:“梁书记,这件事,你已经同意他们了?”梁健看着李良的惊讶表情,说:“有什么不妥吗?”李良说:“这件事情,还没有经过班子会议同意啊。”
梁健说:“的确是没有经过班子会议同意,不过关于对死者的补偿一事,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那天晚上在市民广场,已经同意给予50万的补偿。”李良说:“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但那不是50万吗?怎么又加了10万?”
梁健心里有些烦:“我想尽快处理掉这件事情,这样我们的特高压工作,才能有所进展。”李良说:“梁书记,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为了让他们早点化火,就让镇上多花10万,这件事情,本来应该班子会议商量一下。你知道,镇长管财务的,以前凡是大额资金的使用,都是要经过班子商量的。”
梁健看出来,李良是对他独自拍板表示不满。梁健又朝墙上那幅“有容乃大”的书法瞧了眼。他说:“李镇长,那就这样吧,我再给市纪委高书记打个电话,让他跟有关部门对接一下,由市里再拨十万下来。”
李良赶紧说:“那不要,那不要。这会让高书记对我们向阳坡镇有看法啊。况且,现在梁书记是我们向阳坡镇的书记,资金使用方面,也是党委领导。我刚才这么说,只是因为在资金和财务管理上,我们以往有制度。梁书记昨天的发言上也说了,绝对不搞一言堂的。所以,我认为有些问题,大家还是班子会议上通一通比较好。”
梁健的目的是让政府给钱,如今李良已经同意给钱了。梁健也就不想多说,毕竟自己独自拍板增加10万补偿,是有些过于独断了。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梁健认为并没有做错。因为这件事情上,必须抓紧时间,如果当时不承诺,恐怕又会让百姓不信任党委政府。
他现在已经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向阳坡镇党委政府最缺少的,就是群众的信任。群众认为政府不是为他们办事的,而是跟他们争利的,这麻烦就大了。
梁健对李良说:“李镇长,这件事那就麻烦你了。待会,死者家属可能就来财务上领钱,麻烦你给交代一下。关于你刚才提的意见,我虚心接受,的确,下次涉及资金问题,我会先与班子人员沟通一下。”李良说了声“好。”
中午不到的时候,小焦在村支部书记的带领下,到向阳坡镇领取补偿。小焦说,他老爸已经入土为安,这件事情也要感谢梁书记。梁健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跟王雪娉一起将他们送到了镇政府门口。
一件事情终于处理完毕。不过梁健并没有闲着,他得赶紧思考下一步的工作。到了下班时分,他在笔记本上,又写了几个字“5、信任。”
刚收笔,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是胡小英打来的。
胡小英问他,晚上有没安排?梁健说:没有安排。胡小英开玩笑说,一个镇党委书记,晚上都没有应酬,不太正常哎。梁健说,是啊,没有人请我吃饭哪。胡小英说,那我来请你吃饭吧,晚上我给你做菜。梁健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他说,那太好了,晚饭终于有着落了,还能尝一尝区委书记的手艺。
刚挂断电话,座机就响了起来,接起来,是镇党委副书记傅兵,寒暄了几句,傅兵就问,书记晚上有空吗?能不能吃了饭再回去?梁健一想刚才已经答应了胡小英,就说,不好意思啊,晚上我有安排了啊。
傅兵就说,不好意思,是我约得晚了,以后我一定提早约书记。梁健说,没关系,谢谢哈。放下电话,梁健想,看来傅兵是想接近自己的,至少是有试着接近自己的想法。
即将下班时,王雪娉敲门进来,说她今天不打算回镜州市,问他怎么打算?梁健说,你在南山县城有宿舍,我可什么都没有,我不回去住哪里啊?王雪娉开玩笑说,如果你不嫌弃,在我家沙发上住一晚也可以啊。
梁健看了一眼王雪娉,这女孩在他面前,说话总是大胆而勾人的想象力。王雪娉脸上微红,说,你别当真,我开玩笑的。梁健呵呵笑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王雪娉强辩,那好吧,我不收回,你来我宿舍睡好了。梁健说,我也是逗你玩的。我晚上还有事,还得回镜州。王雪娉脸上露出微微的失望,说:梁书记,这个房卡给你。
说着,王雪娉将一张小封袋放在梁健的办公桌上。梁健疑惑的拿起来,从里面取出一张白色房卡,背后的签字条上面写着308。
梁健问道:这是什么?王雪娉说:县里给每位县领导在南山宾馆都安排了套房,这是他们让我们党政办去取的。梁健不解地说:县里安排的?王雪娉说:这是县领导的待遇。
梁健一下子就了解了,虽然自己只是县长助理,县里还是把他当作县领导看待了。县里给每位县领导在南山宾馆都长期开有房间,这样有些家不在南山的领导,忙时就可以住在南山了,即使家在南山县的领导,也可以在那边午睡、会客。
梁健想:南山宾馆单凭这些县领导在这里的长期包房,就有很大一笔收入,足以维持宾馆的正常运转了。这样想着,他说:“其实,我用不着这宾馆房间,到县城去住,跟回镜州相差不了半个小时。要不你帮我退给县里了吧?”王雪娉瞧着梁健说:“这个不能退。就算是家住南山的县领导,也有一间包房。如果梁书记一定要退,那其他好多县领导不是都得退出来啊?”
这话很明白,有时候你不跟风,人家反而会对你有看法。梁健说:“那就先放着吧。”王雪娉说:“其实,有时候也用得着,比如年底‘两会‘和一些重要会议的时候,如果晚上在县城还有活动,暂时回不了镜州,梁书记就可以住宾馆了,这样也好给我们镇上省一笔费用啊。”
梁健笑道:“那好吧,给镇上省点费用吧。”王雪娉说:“那梁书记,要不要今天就去看看房间?如果不满意的话,县里说可以让宾馆换一间。”梁健说:“这个不忙,下次再去看吧。”王雪娉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梁书记,今天你得用自己的车了。”
梁健的座驾是奥迪A6,这么好的车,他还真有些不敢坐。镇政府当中,书记和镇长都是奥迪车,这待遇跟市委书记、市长、县委书记和县长是一样的,总让人有些不安。如果自己不坐,势必也让镇长李良难看。初来乍到,梁健还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得罪太多人。
下班时,他拿着包下楼,门口李良站在那里等车,看到梁健下来,就说:“梁书记啊,早上我已经让财务把60万给死者家属了。”梁健说:“我已经知道了。”梁健跟李良道了一声别,就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驾驶员小茅等在车里,他以前是邱九龙的驾驶员,邱九龙被纪委调查之后,小茅一直心神不宁,他知道,自己被调离书记驾驶员这个岗位,是早晚的事。驾驶员跟秘书一样,被一个领导用过了,另外的领导一般不敢用。
小茅显得很殷勤,问道:“梁书记,我们直接回镜州吗?”梁健说:“嗯,回镜州。”小茅的车技不错,也因为奥迪A6这车给力,在国道上行驶,只有很轻微的沙沙声。车子的好坏,高下立判。
坐在这样的豪车里,梁健不由感觉到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现在很多人说,领导干部脱离群众,那是跟领导干部享受的特殊待遇有关系。一个整天坐在奥迪车,出入大酒店的领导干部,怎么能接近群众呢?从领导干部内心,就有种高于普通群众的感觉。很多时候,外在的东西,却能影响内心的感觉。(这方面,十八大之后,有所得到了纠正,这里所写是十八大之前的情节)
到了镜州市区,小茅问道:“梁书记,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哪?”梁健本想直接说去胡小英的小区,可他对小茅毫无把握,就说:“我回家里。”小茅“哦”了一声。梁健从没告诉过小茅自己的住处,但是小茅准确无误的将自己带到了小区。
梁健下车之前,问道:“小茅啊,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小茅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说:“梁书记,为避免开错,我提前做了些功课,问了王委员,她告诉我的。”
梁健点了点头:“好的。你回去吧。”梁健走入小区时想,这个驾驶员业务上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不知他还是不是前党委书记的人呢?如果还是,就等于在自己身边按了一颗定时炸弹。关于驾驶员要不要换的问题,梁健还想再考虑考虑。
梁健自己开了车去胡小英家。
门一开,梁健就闻到了菜的香味。走入餐厅,桌上已经准备了精美的两人餐。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还有各色菜蔬和一大盘水果色拉。梁健很是吃惊地瞧着胡小英:“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手艺?”
胡小英微笑着眯起眼睛:“你还没吃呢,怎么知道好不好?”说着,胡小英就夹起一只虾放入梁健嘴里,梁健辨别了下味道说:“真不错。”
胡小英说:“以前经常做菜,我也喜欢,可我注定不是当家庭主妇的命,后来当了领导干部,就渐渐没有时间做菜了。今天是几年来,第一次做,我想手艺肯定是退化了。”梁健说:“即使退化,你也已经是大厨的水准了。”
胡小英很开心的笑:“你越来越会表扬人了。”梁健瞧着胡小英,她今天肯定已经换了衣服,这会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休闲衫,领子微敞着,胸口的肌肤露在外面,让梁健的目光不由往那边看。
胡小英看了梁健一眼,说:“又看什么呢?快点吃饭吧!”说着,胡小英就给梁健倒酒。她的手伸过来时,梁健忍不住抓住了她。胡小英顿时羞红了脸,说:“先吃饭吧?”
胡小英越是娇羞,梁健心里就越迫不及待。他说:“秀色可餐。我想先吃秀色,再吃美食。”胡小英还是含羞地想把手缩回去,这一拉一扯之间,梁健的邪火真的就被完全点燃了。
他站起来,走到胡小英这边,弯腰吻在胡小英脖子里。胡小英想到上一次的销魂时刻,梁健的攻击又如此毫无防备,突如其来,感觉无比刺激,早已经浑身发软了。
梁健的唇探到她的胸口,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梁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倒在一旁的沙发上。胡小英已经浑身火热,但她还记着:“餐厅窗帘没拉呢,人家能够看得见。”
梁健看了看,窗帘其实拉上了一小半,从对面楼上大概能看到餐桌,但是沙发的位置正好被遮挡,是绝对看不到的。梁健就说:“看得见,就看得见吧。”说着,手上、嘴上还有其他部位毫不停顿。
胡小英感到又害怕、又刺激、又担心、又渴望,她几次想挣脱梁健,都被梁健阻止了。梁健咬在她耳边说“外面看不见”。胡小英放下心来,开始主动的迎合……
这次因为是在沙发上,似乎给梁健和胡小英都以新鲜的刺激,两人在愉悦的巅峰到来时,纠缠在一起……
醒来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胡小英摇了摇梁健:“去洗个澡吧?恐怕菜都已经凉了。”梁健说:“没关系,我刚才已经吃过一顿大餐了。”胡小英在梁健脸上扭了下说:“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两人洗了澡,才重新坐到餐桌上,吃起了晚餐。
胡小英说:“这两天到了镇上,工作开展还顺利吧?”梁健把昨天晚上去村里的事情说了,还有晚上差点与一辆车上的青肚皮打起来的事也说了。
胡小英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有这种情况?你有没感觉,这辆车可能有问题?”梁健看着胡小英:“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对我蓄谋?”胡小英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乡镇虽小,还挺复杂,有些势力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要多留一份心眼。”
梁健点了点头,觉得胡小英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胡小英跟梁健的杯子碰撞在一起时说:“我怎么有种错觉,觉得我俩早就这么在一起了。”梁健说:“那我经常来就是了。”胡小英却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恐怕不能经常见面了。”
经过这两次与胡小英的云雨,梁健似乎对胡小英有些依赖了,便问:“怎么了?你要出差?”胡小英摇摇头说:“不是。我听到消息,省委组织部考察组要来了。”梁健很吃惊:“你要提拔了?”
胡小英说:“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据说,市委韩正阳副书记要走了。这样市委常委班子,就会出现空缺。”梁健问:“那谁去当副书记?谁去当常委?”胡小英说:“我也不清楚。宏市长昨天跟我说了,让我做些准备,省委组织部要进行干部推荐和考察。”梁健说:“我希望高书记和你,都能更上一层楼。”
胡小英说:“希望如此吧,不过竞争很激烈。”
听胡小英说了推荐考察的事情,梁健改变了要留下来过夜的想法,对胡小英说:“那,今天我就回去了。”胡小英送他到门口,突然又攀住了他的肩膀。
有谁能想到,胡小英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书记,会对他如此恋恋不舍呢?梁健转过身去,胡小英两眼水汪汪的:“我想你等一会再走。等我洗好澡再走吧。”
梁健想到这一段时间,恐怕都不能随便见她,也不想就这么走了,便答应下来。胡小英取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澡。梁健就在电视机前坐了下来。
很多领导干部都有看新闻联播或者本地新闻的习惯,梁健却很少碰电视。他想起,一个叫做周鸿祎的人,在一本书里说,预计电视机的开机率会进一步下降,即使智能电视都很难对抗人类贪图便宜、方便的本性,因为人们坐在床边看手机,坐在马桶上看平板电脑,都比看电视更方便。将来出了一档很好的节目,它会直接跟优酷(20.41, 0.27, 1.34%)或者爱奇艺合作,观众很快会有上亿,节目的制作人可以直接分享广告收入。一旦这种趋势形成,电视台的意义何在呢……
梁健倒是觉得这种说法蛮新颖,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趋势。于是,梁健就提早不看电视了。但今天他也不想看手机,不想上网。对他来说,这个晚上的时间,太珍贵了。
听到浴室里还有淋浴的水声,梁健突然站起身来。
他将衣服裤子脱了,然后打开了浴室的门。只见一个雪白丰盈的女人,正在水龙头下用手指梳洗着头发,将发丝上的泡沫洗去。梁健的开门声,她似乎没有听到。
梁健悄悄的走上去,从后面搂住了胡小英。胡小英吃惊不小,朝梁健白了眼说:“你想吓死我啊,一点声音都没有。”梁健也不多说,他的身子早已经坚硬如铁,双手已经探到胡小英身前,那两枚水蜜桃在他手中,似乎都能出得蜜来。
胡小英的嘴唇不由咬了梁健的手臂,感觉到梁健一下子颇为野蛮的进入。两个人的关系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在这种事情中,女人反而喜欢男人有时能够野蛮、粗暴些,这也许就是女人喜欢的力量吧。
两人站了一会儿又调整了姿势,滑入浴池,交叠的身体一起一伏……
第二天,梁健将派出所所长叫来,问了前天晚上那辆车后来有没有追查到。所长钦云说,那辆车逃得贼快,后来出了向阳坡界,民警碍于属地管理,就没有再追过去。钦云加了一句:“不过我们知道,那是一辆黑色雪铁龙,我已经吩咐了民警,以后发现这辆车,一定多注意。”
梁健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们了。不过,心里他还是留下了一道暗影,可能这辆车有些来头,派出所不一定真查。
下午,梁健看着之前在笔记本上记录的五点:1、禁酒令;2、车;3、村子搬迁;4、治安;5、信任。这都是梁健在这几天感受到有问题的地方。再看的时候,梁健还是感觉,没有抓住问题的实质。
梁健在最前面,又写了一条“矿产”,然后将村子搬迁,与之联系起来。梁健意识到,接下去两天的工作,必须集中到特高压这项中心工作上来。市委市政府让自己下来,就是来解决特高压这件事的,其他事情都可以缓一缓。这在工作法里,叫做抓住事情的主要矛盾。
梁健决定找领导班子成员开一个会。
梁健打了个电话给党政办公室,让通知班子成员下午三点钟准时在三楼会议室开会。党政办马上去落实了。
镇领导班子成员听说要开会,有的说,“终于耐不住了,要亮相了”,有的说,“不会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吧?”有的说,“先别乱评论,看看我们的书记,有没有水平?”只有王雪娉什么也没说,她希望梁健能够赢得大部分班子成员的支持,但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向阳坡镇的班子成员,可都是不是简单的主。
向阳坡镇班子共有11个成员。梁健是镇党委书记、镇长李良、人大主席方阳、副书记傅兵、组织委员王雪娉、宣传委员唐伟华、纪委书记兼政法委员黄强、工业副镇长战卫东、农业副镇长吴望、社会发展副镇长袁进、派出所所长钦云。大家坐下来也是满满一桌子人了。
梁健朝在座各位看了一眼,讲了开场白。由于梁健对大部分班子成员都不熟悉,就让他们作了自我介绍。到王雪娉讲的时候,农业副镇长吴望插话说:“王委员,就不用讲了吧,都已经跟我们梁书记下过村了。”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相当暧昧。如果换了其他女孩子,恐怕就会羞红了脸,王雪娉朝吴望看了眼,继续自我介绍。这一招很灵,大家都不敢笑了。有时候不反驳比反驳更厉害。有时候解释就等于掩饰。王雪娉不掩饰,但是无视了吴望的存在,令吴望顿时难堪起来。
王雪娉打定了主意,如果别人认为她是跟梁健站在一起的,那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吧,的确她是跟梁健站在一起的。这样,梁健至少就有了一个盟友,她也有了一个靠山,毕竟梁健是一把手,其他人也会选择是不是跟他们站在一起。
梁健等大家都介绍完了,又说:“本来还希望跟大家再多聊聊的,在班子里,我毕竟只是一个新兵,工作还不熟悉。可如今,我们的工作正处在一个关键时期,特高压线这项工作,是我们头顶的一座大山,就在最近这段时间内,一定要搞定,否则,恐怕我这个新任党委书记的乌纱帽,很快就要让给别人。在座各位的日子,同样也不会好过……
“所以,我们之间的沟通,我想放在日常工作当中,放在处理具体事务当中了。我们一边工作、一边沟通、一边磨合,我相信很快我们相互之间就会熟悉起来。
“今天,我们就围绕特高压线征拆这个事情,再交流一下意见。只要是有利于推进特高压线征迁这项工作的,不管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可以说……”
梁健朝大家看了一眼,没人抢着发言,王雪娉正看着他。只要他点头,王雪娉就会说话。不过,梁健还是决定自己先说:“前天我去了一趟成山村,跟成山村村民进行了协商,他们昨天同意将遗体火化了,这个棘手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但是,下面整个村的征迁工作,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提出两点:一是要整村搬迁;二是要收回石矿的产权。大家看看,这两个问题,是不是能够满足他们?”
梁健这么一说,农业副镇长吴望首先跳了出来:“梁书记,我是农业副镇长,到村里跑得相对比较多,特别是成山村我是隔三差五就去的,梁书记新来,对成山村的情况,恐怕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我首先做些说明。我认为,这两个条件,一个都不能满足他们!”
梁健眯起了眼睛,看着吴望。吴望对他的目光似乎无所谓,只顾自己说:“第一个,整村搬迁,不能满足他们,那是因为,整村搬迁的费用太大,国家某网给我们的征地拆迁费用,并没有考虑整村搬迁,而只是特高压铁塔占有的土地的征迁费用。如果要整村搬迁,其余的费用,就要我们镇上贴。我们镇上根本贴不起,这一点李镇长最有发言权了!”
李良点了下头,很支持吴望的说法:“的确,镇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昨天,梁书记让我拿出了60万,财政上已经没钱了。更别说整村搬迁了。”梁健听李良在班子会议上说昨天那60万的事情,是颇有用意的。
梁健本是应该解释一番的,但是这样一解释就会把主题给岔开了,他忍住不以为意,对吴望说:“你继续说。”
吴望看到镇长李良支持自己,更加得意:“第二个问题,说是要收回石矿产权。梁书记恐怕不太了解,石矿的产权本来就跟村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们有什么资格收回去。石矿的产权,是属于国家的,不是属于村民集体所有!这一点,还是请战镇长来说吧,战镇长管工业,是权威。”
战卫东副镇长马上接口:“吴镇长说的这一点,我同意。矿山的产权的确不是集体所有的,因此老百姓不可以收回矿山产权。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根据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九条规定:矿藏、水流、森林、草原、荒地、滩涂等自然资源都属于国家所有,即全民所有;由法律规定属于集体所有的森林、山岭、草原荒地和滩涂除外。成山村的石矿山,并非属于成山村集体所有,所以他们说要收回的话,都是没有根据的。他们认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这矿山也就属于他们了,但这种想法根本不符合法律规定。”
梁健对此是有所了解的,因为对矿山产权问题有疑问,他在空闲的时候,翻看了一些法律条文,他说:“刚才,你说的没错。但是,据我所知,《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第二章第八条规定,农村和城市郊区的土地,除有法律规定属于国家所有的以外,属于农民集体所有;宅基地和自留地、自留山,属于农民集体所有。由此看来,如果将成山村的山视为矿山资源,它属于国家所有;如果视为土地资源,那就属于村集体所有。这可能就是问题所在。”
这时候,镇长李良开口了:“我认为啊,土地在表层,矿山资源在下面,开发的矿山当然是属于矿山资源,应该是属于国家的。如果成山村要收回,那也只能收回上面的土地产权。”梁健看着镇长说:“但问题是,山已经开采成这样,他们还能收得回吗?”李镇长争道:“收不回,那是他们的事情。”
梁健感觉到李镇长是在用赌气的语气说话了,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急。梁健缓了缓说:“李镇长,老百姓对矿山的开采有意见,绝不仅仅是他们的事情。老百姓的事,也是我们的事。如果老百姓的事不处理好,我们的工作就推进不了。老百姓对现在的矿山开采有意见,你看看现在矿山的开采是不是可以先停一停?”
李镇长突然怪异地一笑:“梁书记,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就因为老百姓说了几句没道理的话,我们就要听了啊?那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矿山开采权已经承包给了邱小龙的石矿公司,人家开采期限还没有到,我们强行让他关停,不等于是违约吗?而且,我们的财政收入,一大部分靠的是石矿税收,没有这些税收,恐怕我们镇政府都得关门!不如这样,今天我们举一下手吧,在座的同意关闭石矿的请举手。”
没有人举手。王雪娉瞧了眼梁健,她的眼神中传递出一个信息,如果他需要她举手,她就会举起来。梁健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想她因为今天这件事情,让李镇长这帮子人,都视她为异己,否则以后她的工作会很难。
不过如今班子中的情况很不乐观,从刚才李镇长发起的什么举手来看,梁健是彻底孤立的。梁健必须削弱这种影响,便说了一句:“大家不用举手。李镇长,今天不是搞表决。我提出这个问题,本来就是跟大家探讨的。我们发扬的是民主,事情还是要班子集体研究决定,如果大家觉得有待商榷,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放一放。”
班子会议开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梁健觉得再开下去的意义已经不大。
会议结束后,梁健回到办公室,不可避免的有种失败的感觉。梁健以前没有担任过一把手,在十面镇的时候,只是党委委员;到了长湖区委组织部也只是担任副部长;到了市府办是综合一处处长,虽然也是一把手,但只是一个科室长。直到今天,当了镇党委书记,梁健才感觉到,一把手不是那么好当的。
王雪娉进来的时候,梁健还在看着窗外发呆。其实窗外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角天空。王雪娉问:“看什么呢?”梁健看了眼王雪娉说:“有时候,我们看到了,却要装作跟没看见一样。”
王雪娉笑了起来,将一盆小仙人掌,不经梁健的同意,放在了梁健的窗台上,对他说:“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梁健说:“至少有点绿意。”
王雪娉站在他面前,腰身微微前倾,梁健不敢直视。王雪娉说:“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会议,有点泄气?”梁健说:“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觉得石矿开采有问题?”
王雪娉说:“因为这些人都在石矿里入股了嘛!”梁健很吃惊地看着王雪娉:“入股了?”王雪娉朝梁健笑笑说:“不然,你以为呢?你还以为这些家伙真没看出石矿开采的问题啊?他们有些人比我们清楚的多了,只是他们都有股份,你要让石矿暂停,就是停了他们的财源,那还不是要他们的命?!”
梁健辩了辨王雪娉的话,说:“据我所知,乡镇领导班子的收入,应该不低吧?一年也有十四五万吧?这还不够?”王雪娉说:“如果一个人觉得,有些东西本身就是他该享有的,不管他原来有多少钱,你不给他,他就会有意见,不是吗?”
王雪娉的意思,很明显,向阳坡镇的领导班子,把矿山的入股收入,认为是自己应得的灰色收入,没有人会因为换了一个党委书记就放弃这块一直吃到现在的蛋糕。
这时候,市政府办的陈辉竟然打了电话过来。陈辉接了他的班,也算是如愿以偿,这跟梁健没有把陈辉彻底打趴下有关系,梁健对陈辉是手下留情的。陈辉应该记梁健的好。
然而,当梁健颇为高兴地接起陈辉的电话,说道:“陈处长,你好啊!”陈辉却冷冰冰的说:“梁书记,宏市长说,让你到他办公室来一下。”梁健说:“知道了。”陈辉没有任何其他言辞,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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