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伯因通敌叛国之事,被皇上下旨捉拿,已然在锦衣卫离开之时,便传遍了皇家围场。
虽然在太祖和先帝两朝,大雍将星林立,把淮南伯这个后起之秀放在其中,与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帅们相较,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可是,好歹也是个颇有爱兵如子之名的有功之臣。
此刻,却倏然由为国朝尽忠的将领,变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也着实是令不少人大吃一惊。
宫变之事在前,碍于天子之威,才没有人敢将此事当做谈资,唯恐触犯龙颜。
可是,区区一个伯爵,还是犯了大罪,注定要连累全族的伯爵,自然便不会有人忌惮了。
崔家兄妹们今日,已然听到了不少关于这位淮南伯通敌之事的讨论,等到从靶场里出来,又正巧遥遥看到了锦衣卫的队伍,押送淮南伯家眷回到围场受审。
“怎么不见淮南伯?”生于大雍武将世家,崔珍原本便对番邦贼人深恶痛绝,眼下堂妹又刚刚因着内奸作乱,被西戎歹人掳掠,好不容易才脱险归来,崔珍自然不会对有通敌之嫌的淮南伯有什么好印象。
她忿忿道:“可别是让那宵小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跑路了吧?”
崔瑜的眉心也稍稍蹙了一蹙。
按照常理,淮南伯应当是不太可能,能够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
而且,前世之时,淮南伯虽然也卷进了要命的案子里,可是,那是在四年之后,并且,淮南伯当时的罪名,也与通敌叛国毫无关系。
那案子发生之后不久,淮南伯便被判了斩刑,阖族的男丁都被流放,就连女眷,也悉数被没入宫中为奴了。
今世,淮南伯一案,案发的时间变了,罪名竟然也变了。
崔瑜不由便想起了那个西戎人带兵劫掠她的时候,那跟广梁府的茶馆暴乱,极为相似的作乱思路。
难道,淮南伯便是这两桩案子的幕后黑手?
因着今世的变化,他帮着西戎人犯下了在围场劫人的案子,所以,才提前暴露了?
可是,前世的淮南伯,却恰恰是因着侵吞某个州府的赈灾银子,才被捉拿下狱的,那分明是今生被幕后之人按在大裴侯身上的罪名。
而且,若是这淮南伯便是他们要寻的那幕后黑手,那他韬光养晦,筹谋了这多年,又费尽心思,不惜犯下满门抄斩的通敌之罪,也要制造出这么多的乱子,便仅仅是为了数年之后,能够顺利贪墨某个州府的赈灾银两吗?
可若是幕后之人不是他,那这淮南伯便成了眼前这桩案子的替死鬼。
而他前世之死,偏偏又是因着赈灾银。
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这两世,都有人打定了主意,定然要将淮南伯送上断头台?
崔瑜心里倏然浮起了一阵凉意。
但同时,她又好像在这乱成了一团的迷雾里,摸到了一点儿有关于事实真相的边。
真正的幕后之人,付出了这样多的心血,定然不会是只为了杀死一个伯爵的。
可是,为什么会是淮南伯呢?
为什么幕后之人,铁了心的,要让淮南伯去死?
“二哥哥,”崔瑜转头看向身边的崔昱,轻轻问:“你在国子监数年,一起进学的同窗,都是京师勋爵重臣之家的公子,可有听说过这位淮南伯,曾经与什么人结过仇吗?”
“四妹妹觉得,这淮南伯,是被人陷害的?”崔昱尚且没有来得及说话,崔晔便当先反应过来,接着也同崔瑜一样,转头等待崔昱回答。
崔昱听堂妹和堂弟这样说,心里不由也凝重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这幕后之人,未免藏得太深,就连心思,也太过歹毒了些。
可是,他仔细想了许久,也始终未能想到淮南伯那样性子的人,能与什么人,结下这等非要治他于死地不可的仇怨。
“淮南伯向来与人为善,我听说,他为官这些年,即便是手下的兵卒缺衣少粮,只要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也会稍加帮衬的,更不要说是同朝为官的大人们了,”崔昱缓缓摇了摇头,“因而,我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竟会恨他至此,不过,要说淮南伯通敌,也确然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若真是遭人陷害,那何止是淮南伯一人,阖族之中,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性命就此葬送了。
兄妹几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由都有些沉重。
押送淮南伯府家眷受审的队伍还在向前行进着,虽说围场之中均是官眷,做不出拿石子掷人这样的事情。
但是,凑上前去,引经据典,痛骂背国罪人的事情,却不需要什么人组织,便自有文臣武将之家,血气方刚的年轻公子们,争先恐后的去做。
淮南伯夫人自从方才晕倒,便迟迟不曾清醒,淮南伯世子也才开蒙不久,此刻尚且听不大懂那些文绉绉的话,只是被这群群情激奋的公子们吓的哇哇大哭。
唯有淮南伯的长女,已近待嫁的年纪,往日里养在深闺,倏然以这样落魄的形象,被这么一大群外男围观,心里本便止不住的难堪,又听懂了他们骂淮南伯的那些话,一时之间,她的脸色白了又白。
却也只能死死咬着唇,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父亲是清白的,他不会通敌叛国,他们一家,也不是大雍的罪人,皇上定然会查明真相,不会让她父亲背负着骂名死去的。
押送的队伍由远及近,项阮得天子提点,存了观察各府,对淮南伯府因通敌之罪被查抄之事的反应,因而并没有阻拦这些年轻公子们的行为,只是任由这些可能是被冤枉的人,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承受着旁人的谩骂。
那三驾囚车,从面前走过之时,崔瑜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最后那驾囚车里,穿着粉色宽袖褙子的姑娘身上。
崔珍向来对堂妹所说的话无有不信,既然崔瑜怀疑淮南伯是被人陷害的,那她对淮南伯这个人的憎恨,便也暂且消去了,此刻再看到伯府的人受辱,不由也轻轻叹息了一声,“淮南伯府的那个姑娘,好像跟咱们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若真是冤枉的,那她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几息的功夫,那列锦衣卫,连同囚车里的姑娘,都在他们眼前远去,崔瑜却久久没有说话。
那个淮南伯府的大姑娘,她看着,很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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