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府里各处都知道,二姑娘的亲事,说给了宁州齐氏的公子。
只有二老爷和二太太那里,由老夫人遣心腹过去,同他们说清楚了今日之事的始末。
崔珍说起此事,眼睛还有些发红,“这都第几次了,她怎么能次次都这样不要脸面呢,亏得你表兄是个正人君子,若是换了旁人,拿这事儿出去说笑取乐,那我们姐妹,也都可以陪着她不用活了。”
崔瑜连忙替崔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问她:“那二伯父那里,对这件事儿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崔珍满心忿忿地拍了下桌子。
“崔琬那厮胆敢如此有恃无恐,还不就是仗着爹爹这些年对她的疼爱吗?可是,爹爹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爹爹,他、他即便是再不疼我,也是不会由着崔琬,将我们全部都害死的!”
崔瑜看着眼睛里犹带自嘲的崔珍,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
崔琬生母最善长以柔弱之姿哄人,身陷其中的二老爷瞧不出,即便是手足兄弟,也不好对他说起他房中人的是非。
纵然他对崔珍而言,不能算是个完全不管不问,冷漠无情的父亲。
可是,这些年,相较堂姐堂妹们的深得父母疼爱,崔珍确然是少了许多本应来自于父亲的关心和疼爱。
即便是叶姨娘离世之后,崔琬的故作可怜,也没少帮着她,夺得二老爷的偏疼。
崔珍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又道:“也是这次凑巧,大伯母那里的一个丫环,恰巧奉命去针线房送件衣裳,这才撞见了崔琬所做的丑事,告到了祖母的面前,若是不然,咱们此刻,只怕还都被她蒙在鼓里呢,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在府里,不知道哪天便会将咱们全部都害了去。”
“大伯母的人?”崔瑜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可不是吗,”崔珍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道,“这会子,只怕松云居里的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呢。”
靖阳侯府大房和二房争斗多年,如今二房姑娘的丑事,被大房的丫环撞破了,大太太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一番了。
锦儿抱着卫家表姑娘的衣裳,脚步轻快的回到了松云居,连手里的裙子都有来得及给表姑娘送去,便拉着迎面而来的陈妈妈,满脸喜色的去一旁说话。
本来,她还嫌表姑娘事多,给她添了麻烦呢。
谁知道,天上竟然还真的会掉馅饼。
竟然就让她捉到了二姑娘的错处。
让他们二房不积德,将大房的人害到如此地步,那她自然便也没有帮着二姑娘打掩护的必要了。
“这二姑娘,胆子也忒大了些,昨儿才从小佛堂里出来,今天竟然又敢惹事,亏的咱们大姑娘已然出嫁了,要是让那小蹄子早生出来几年,岂不是要连咱们大姑娘也一并被她连累了去,”陈妈妈也是听的“哎呦”了一声,喜的直拍大腿。
她喜不自胜的笑了好一会儿,却又突然想起来,太太这会子,正是被大姑娘伤了心,才卧床不起的呢,陈妈妈的面上这便又染了些愁色。
“这是表姑娘的裙子?”陈妈妈指着锦儿手里的那条勾了线的百褶裙道。
“是啊,”锦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又倏然想起还没拿去针线房修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您瞧奴婢这记性,只想着回来报喜了,竟然忘了办表姑娘的差事,奴婢这便再去趟针线房。”
“拿给我看看——”
陈妈妈拦住起身要走的锦儿,接过那条百褶裙,仔细看了看,不由便又叹了口气。
表姑娘也太懂事了,莫说是勾了线了,府里的姑娘们,衣裳过了水,便不大可能再穿了,偏生表姑娘勤俭,竟然宁肯修修补补,也不愿意向太太伸手,生怕给太太添了麻烦。
跟她那个丧天良的娘,真是半点儿都不一样。
陈妈妈今日既然看到了,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姑娘过这样的苦日子呢。
“你也是,表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你们做丫环的瞧见了,便应该紧赶着来禀报给我知道才是,这裙子都这样了,做什么还拿去针线房?这不是要让针线房的那群丫环婆子们,笑话我们大房吝啬吗?你跟我来——”
陈妈妈将那条百褶裙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她站起身,一边往自己住的下房走,一边对锦儿道:“太太过去赏我的那些好料子,我都收着呢,你跟表姑娘差不多大,便替我掌掌眼,挑几匹适合表姑娘的,拿去针线房给她裁几套新衣裳吧,以后你若是再看到表姑娘有了什么难处,定然要快些告诉给我知道才是。”
如今大房失势,拿着料子,让针线房的丫环们给打秋风的卫家表姑娘裁衣裳,定然是讨不到什么好脸色的。
若是放在之前,锦儿定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可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情,锦儿却是已然将表姑娘当成了大房的福星了。
若非表姑娘正巧让她去针线房请人修补裙子,她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撞破了二姑娘的丑事,让老夫人狠心将二姑娘远嫁去宁州的商户之家呢。
侯门女嫁商户子,真是想想便大快人心。
偏生还担着个报恩的名头,任谁知道了,都得赞一声靖阳侯府的仁义。
至于二姑娘,那便只有打掉牙齿和血吞的份儿了。
只要二房的人不开心,那锦儿便开心。
锦儿抱着从陈妈妈那里取来的料子,便开开心心的走出了松云居。
日后,她定然要对表姑娘好一点儿才是。
陈妈妈送走锦儿,想了一会儿,先去跟大太太报了声喜,便又去寻卫姑娘说话。
“怎么会这样呢?”没想到,卫姑娘却是松云居里,唯一一个没有为今日之事拍手称快的人。
她满目惭愧地看着陈妈妈道:“都是我不好,裙子不过是勾了线,凑合着穿便也就是了,做什么还要劳烦锦儿姑娘拿去针线房修补呢,若非如此,也不会害的二姑娘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表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是奴婢说,您的心也忒善了些,”陈妈妈生怕卫姑娘如此心性,日后会吃了大亏,忙不迭地道,“您难道忘了,二房的人,是怎么抢走了咱们大房的东西了?”
她忿忿的“呸”了声,道:“二姑娘她那便是咎由自取,都是她活该的,关着表姑娘您什么事了?您呐,便安安心心的跟着咱们大太太,那坏了的裙子也别再要了,奴婢已经叫丫环们给您做新的去了,过几日啊,就给您送过来!”
“怎么好让妈妈破费呢,”卫姑娘面上愧色更显,她佯做纠结的低下了头,直惹的陈妈妈又安慰劝导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卫姑娘将她送到门边,遥遥地望着二房的方向。
她想,这算什么,她母亲的账,可不是低嫁一个庶出的姑娘,便能轻易了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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