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祯在落凤阁又待了两刻钟,午时过去。
宴会是下午开始,宾客也在陆续前来。
前面的管事亲自来请。
沈祯便带着小展颜往前院去。
出门时,景林迎上前来,与采薇说了几句话。
采薇脸色难看地走到沈祯身边,悄悄告诉沈祯。
沈祯眉心微拧。
采薇问:“小姐,怎么办?”
“且走且看吧。”沈祯沉吟片刻后落下一句,抱起展颜正要往外走,只觉墙头绿意之间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跟在沈祯身后不远处的景林说:“是景寒,小姐放心。”
沈祯点了点头。
景寒是展颜的护卫,从展颜出生便陪在展颜身侧,武功高强尽职尽责,这两年多,也亏的是他,才让沈祯少了许多忧心。
小展颜皱着鼻子小声抱怨,“景寒叔叔不喜欢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嘛,阿娘你让他多笑笑。”
沈祯浅笑道:“等今日的事情忙完,阿娘与他商量一下。”
“好哦。”
小展颜扶着沈祯肩头,由着母亲抱出去,稚嫩的声音不断响起:“阿娘说今天有好多人。”
“嗯。”
“那天跳窗进来的叔叔会来吗?”
“不会。”
“啊?为什么不会啊?”
“他很忙,没空。”
“好吧……那爹爹会来吗?”
“也不会。”
“颜儿知道了,爹爹他不在京城,他来不了,可我好想他啊。”
沈祯捏了捏孩子的鼻头,认真叮嘱:“嘘,不要乱喊,那是三舅舅。”
展颜“啊”了一声,小声咕哝:“人家习惯了嘛。”
……
五月的午后,阳光正好,轻风怡人。
宴会选在沈府广阳亭。
那是由人工湖上三个攒尖亭连在一起组成的,宽敞且凉爽。
沈祯到时,沈逸和沈瑶已经在亭中招呼先到的宾客。
沈瑶跟在沈逸边上,随着沈逸与人问好、行礼,模样乖巧而可人,引得宾客连连称赞沈长平一双好儿女。
“郡主到了。”有下人低声提醒。
沈逸回头一瞧,立即大步上前来:“祯儿来了,给我。”
他伸手去接沈祯怀中孩子。
沈祯松了手,展颜落到沈逸怀中,拘谨地小声唤:“舅舅。”
沈逸笑容愉悦地应了一声,转头为宾客介绍孩子。
今日宴会请的客人不多,都是沈长平交好的同僚,但又因为关乎沈祯和孩子,所以属于交往亲近之人的小型家宴。
自是携带家眷前来,有男有女。
大周民风开放,虽然延续前朝男女分席,但中间不设屏风帘幕分割遮挡。
亭中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沈逸怀中的孩子。
只瞧那那孩子粉嫩软糯,眼睛滴溜溜转动,很是精灵可人,立即就引来连番的夸赞。
“这孩子长的很是灵巧。”
“岂止是灵巧,简直像是仙童。”
“对对对,是仙童,还是章大人更会说话,沈公好福气,竟有这般血脉!”
“也不瞧瞧是谁的孩子,郡主便风姿卓然,是整个大周独一无二的闺秀典范,她的孩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独一无二。”
众人纷纷附和。
沈祯从小到大受过太多的夸赞,即便如今那些赞扬有些浮夸,她也依然神色淡定,浅笑着与众人道了谢。
“大哥,我带孩子入席。”沈祯与沈逸说。
沈逸点点头。
他是男子,纵然民风开放也是男女有别,送沈祯到她的席位后,便将孩子交给了沈祯和福婆婆,到了男宾那边相陪。
沈祯带着孩子只一坐定,那些官夫人们便都靠了过来。
今日宴会是为孩子,大家都给孩子准备了礼物。
那些夫人们一面近看孩子,一面赠送礼物。
沈祯落落大方地与这些夫人们笑谈,应对,心中淡定安然。
她明白这些人中真心的没有几个,不过是碍于沈长平和青阳公主而已。
但这并不要紧。
她们的真心她并不需要,表面的恭敬已经足够。
青阳公主虽然威名远播,但毕竟远在东陵,对京城的事情鞭长莫及。
在这里,沈长平才是关键的依靠。
这场宴会彰显了沈长平对孩子和她的看重,是明明白白的撑腰,往后便会少许多不长眼地以孩子之事挑衅攻击。
只是……
沈祯低头,瞧着展颜靠在她怀中,神色懵懂地看着周围的人,左一圈、右一圈,小嘴轻抿着。
手也紧捏着沈祯的衣袖,并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沈祯心中微紧,有些心疼。
展颜才两岁多啊,就要面对这些了。
可展颜既是自己的孩子,有些事情就无可避免,只是迟与早的分别,早些面对,早些适应。
沈祯握住展颜的小手。
展颜抬头看着母亲。
“别怕。”
沈祯柔声说:“阿娘陪着你。”
那轻勾的唇角,温婉的笑容像是舒适柔和的风,无声安抚,把勇气和安定都带给了小姑娘。
展颜眨了眨眼睛,慢慢点头,随着沈祯的引导,和送自己礼物的夫人道谢。
那娇甜的调子,乖巧的模样,简直让所有人的心都要化开。
有两名年轻的夫人更感慨地说,要是能再添个如展颜一般的女儿如何满足云云。
所有人都围着孩子、围着沈祯夸赞。
沈瑶一人坐在席位之上,孤单落寞。
原本她也可以凑过去,陪在沈祯身边与大家一起相谈甚欢,往日宴会都是这样。
可今天……沈祯先前冰冷话语刺人心肺。
沈瑶现在实在没用勇气舔着脸靠过去,也并不想!
男宾席上,沈逸看到沈瑶一人孤身,眉心微拧。
这让旁人看到眼中,只会觉得沈瑶是故意的,更想起那天绣庄内的冲突。
她真是一点都不懂事,到现在还在耍脾气!
而且现在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父亲怎么还没到?
沈长平虽是首辅大臣,但实权不多。
今日宴会来的都是相熟同僚,有些大人是需要沈长平亲自招待的,来得晚都显得怠慢。
照理说父亲早该到了!
沈逸皱了皱眉,抬手招呼长随:“你去瞧瞧,父亲在忙什么。”
……
沈祯抱着孩子与夫人们闲谈,也注意到了没有到场的沈长平。
但她却没有沈逸的疑问。
因为她知道沈长平还未到场的原因——太子!
今日这样的宴会,沈长平当然不会给太子发帖子。
可是这样好的机会,沈祯又怎么可能错过?
所以她早早让景山将宴会的消息透露给太子知道,还说宴会请了顾靖渊为座上宾。
如今局势焦灼。
沈长平本就如同在刀锋上行走,亲近顾靖渊更等同于得罪太子和皇后。
太子怎会坐得住?
现在只怕是已经到了吧?
此番思绪刚刚落下,亭外忽然传来一道不善而冰冷的笑声:“看起来大家都挺开心的,孤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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