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雪的神情也随之严肃了下来。
她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合同。
其实接手明月传媒这么多年，光是从金文杰这个为难、尴尬的笑容上，她已经能猜出几分情况了。
毕竟按照行业内不成文的约定，三个亿的先行款，数额也太大了些。
说是十个亿的合作，但实际上也是分批次去给，甚至这一年都不一定能给完。
遇到不靠谱的甲方合作者，乙方在完成委托后追着要债、打官司的戏码也并不少见。
但程力集团的名声毕竟摆在那，又是天行的子公司，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出现。
能和这样的企业、签下这样一份天价订单，且还是为期一整年！
就算只有两个亿的先行款，甚至只有一亿五千万，也是足够让人惊喜的。
如果再少点，其实一个亿也不是不行……
前期她这边可以多付出一些，少一些眼前的利润也没什么，苏暮雪在心里权衡着。
“苏总，我希望你能理解，这次我确实是有很大的诚意来和您谈合作的。”金文杰一脸认真地道。
“我可以理解。”苏暮雪应声道。
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堂堂程力的总裁亲自登门，这已经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如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就是该先行款的问题了。
苏暮雪依旧带着轻松的笑意，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哪怕再低一些预期。
程力集团这样的合作伙伴依旧是对明月的未来最有利的！
“我们都是生意人，虽然我和江先生因为一些关系，确实是不可避免地优先考虑明月传媒，但明月手中的官方资源也同样是刚刚入驻东海一年的程力最需要的。”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而且我们都是生意人，在钱这方面，最好还是敞开了谈比较好。”
金文杰解释道，像是生怕苏暮雪不满意接下来先行款数额太少。
苏暮雪认真点头。
但这次再听到金文杰提及江北，苏暮雪的心已经没有那么杂乱了。
一个成熟的生意人总是绕不过钱这个最现实的问题，再好的感情，也得在谈完钱之后。
却见，金文杰已经再次拿起了被放在茶几上的文件。
将其直接翻到了最后的两页，而后重新摆上。
抬起头，直视苏暮雪。
只是目光之中有些闪躲，但他已经尽力了，他希望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适得其反。
“所以……”
“为了表示程力集团的诚意，这次合作的十个亿的资金，我们会一次性的全部打到贵公司账户上，希望未来的一年中，程力集团和明月传媒的合作能够愉快。”
“……”
苏暮雪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下来。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一次性打过来的先行款，是多少？
苏暮雪呆呆地看着文件上的最后，关于这次合作的先行款之类的条款。
却发现她没有听错，也没有漏掉什么。
事实就如金文杰所说的那样！
十个亿，直接一起打过来！
这……这？
什么意思？
你前面铺垫了那么多，结果突然要展示诚意？这一年十个亿的合作不已经就是最大的诚意了吗？
那这十个亿的资金又是什么？
苏暮雪不是一个会被糖衣炮弹冲垮的女人，但金文杰今天的先抑后扬，实属是苏暮雪此生都未经历过的。
更别说，这是在开诚布公地谈合作，金文杰已经抛开了一切关于人情等问题。
尤其是金文杰摆出了要压低先行款数额的意思，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让苏暮雪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并非光有喜悦的冲击，更是一种对自己这么多年经商的怀疑。
……
金文杰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看着那目光已经呆滞了的苏暮雪，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他来之前他就明白一点，江北的身份不知是何原因没有暴露给苏暮雪，所以他也不能暴露！
而且他想得很清楚！
艾森一定要倒，这归结于天行的手笔。
而天行真正的执掌者是江北，苏暮雪又是江北的妻子，这时候……天行出手的战果，难道还能流到外面？
唯一的问题，就是苏暮雪没钱去收购艾森的残躯！
那就只能由他去送钱！
这应该……也是昨天张天奇的意思，只不过张天奇也没有明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个亿根本不够彻底收购，七八个亿是差不多的……
但收购回来不得再进行资源整合？不得有很大的前期的投入？
所以直接就提到十个亿！
而且这笔钱不能拖！
咳，这只是他这个合作方的诚意而已。
但事到如今，金文杰也不觉得刚刚自己的说辞、作态能骗到苏暮雪了。
一不做二不休……
“苏总，可是觉得这份合作还有问题？”金文杰凝重地问道。
他这个态度，仿佛苏暮雪如果再不满意，他也很为难了……
但要是再逼一把，也不是一点东西都榨不出来了。
闻声，苏暮雪才回过神来。
她刚刚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完全被这份合同冲昏了头脑。
她赶忙摇了摇头，满是歉意地道：“不不不，金总，合同没有问题。”
“那就签合同吧？”金文杰终于轻松地笑了出来，而后直接拿出苏暮雪桌上的圆珠笔和印泥，一式两份，率先将文件签下。
苏暮雪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金文杰签完，莫名地感觉这位金总好像很着急……
但她来不及多想，面对金文杰结束签署后递过来的圆珠笔，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而后一张一张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待她完成签署后，便看到金文杰又开始迅速地收拾起了合同，将其中一份装进文件袋后站了起来。
“苏总，不好意思，公司那边有点忙，我先回去了。”金文杰一脸急切地道。
说罢，直接逃也一般地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苏暮雪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一份签署好的合同。
虽然脑袋里还很混乱，但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这金文杰，就是来送钱的。
还是一副生怕她不收下的意思？签完合同直接就跑了？
这次艾森就算不倒下，也会元气大伤低价清理公司的资源，所以这笔钱就是要她用来收购的！
而这一切。
最终都导向了一个名字——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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