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一夜，夫人再没发疯。
他们两人和和气气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夫人答应老爷，说会放了我，还要寻个大夫来给我看腿。
老爷不疑有它。
可等到老爷走了以后。
夫人让人弄了个炭盆进屋。
三月，屋里地笼都撤了。
午时已经有人开始着薄衫。
她却偏要在屋里点炭盆。
我突然觉得不好。
「夫人，夫人，您要做什么？」
她阴森森地看着我。
「阿妩，你听到了吧，阿儒死了。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就是想抓到他，把他千刀万剐，把他架在火上烤，放在沸水里煮。可是他死了啊。怎么办阿妩，你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当一次阿儒好不好？」
她双眼已经没了焦，说话时头不由自主地前后摆动。
夫人她。
其实已经疯了。
我扯开嗓子便喊救命。
可她是夫人。
我在她房里，有谁会来救我。
丫头送了一盆子沸水进来。
看了我两眼便走了。
夫人抱起我，放到了炭盆上。
「阿儒，我真羡慕你，你跟了老爷十八年，老爷也爱了你十八年。」
她疯了，已经将我当成了阿儒。
「夫人，我不是阿儒，夫人您好好看看，我是阿妩啊。」
屁股底下越来越热，我吓得大哭。
可夫人像聋了似的，充耳不闻。
我拼尽全力。
一边喊救命，一边拼命前后左右地晃动。
终于，铜壸不稳，被我晃到了地上。
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
又被夫人抱上了炭盆。
她笑呵呵地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开始剪我胳膊上的肉。
鲜血流了出来。
我疼得死去活来。
我现在已经不怕死了。
我只是怕我死得不够快。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得这么痛苦。
突然，砰地一声。
房门被人踹开了。
二少爷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直接推开了夫人。
将我抱在怀里。
然后给了他身后的长随。
夫人手里拿着剪刀，大声哭着，「把阿儒还给我，把阿儒还给我！」
二少爷毕竟年纪小，吓得转过身，撒腿就跑。
长随抱着我，跟着他跑。
直到跑到后院，看到身后没人追。
才停了下来。
我痛得要命。
便教二少爷如何打开铜壸底部的机关。
他将我放了出来。
可是我身上没有衣物。
二少爷打了长随一下，让他背过脸去。
然后脱了自己的衣裳包住我。
通过后门出去，将我送到了医馆。
……
大夫先治了我的外伤。
将我的胳膊包扎后，又给烫伤的地方涂了药。
但我的腿因为被缠着在壸里困久了。
已经基本成形，所以这里的大夫不敢动。
等到弄得差不多了。
二少爷正愁带我去哪儿时。
就听医馆里新进来的病人说。
李府出事了。
……
夫人她，上吊了。
……
月余过后，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老爷托人打听到了别处有个大夫。
可以治我的腿伤。
只是治起来十分残忍。
要将长好的骨头重新打断，再接上。
至于好了以后能不能走，都未可知。
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站起来的机会。
二少爷听了，问我要不要去治。
还说。
「你若是怕痛，不治也没关系。我都喜欢。」
我思量了两日。
最后还是决定要去。
不为别的。
就为能将两条腿放平。
否则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方便与他同房不是？
……
我们出发去治腿那天。
大少爷给备足了银两和吃食。
老爷没出面。
据说他将生意全交给大少爷，出去游历河山去了。
二少爷抱着我上了马车。
我回望李府。
觉得做了好长一个梦。
现在，梦醒了。
至于前路如何。
我想，总不会比做美人壸时，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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