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些理解魏灵儿为什么会这样问。
当时，她离开天牢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恍惚的，不敢相信地。
毕竟，那地方困了自己五年。
而如今，竟然轻易就能脱离出来——
孟允棠笑了笑，声音柔和些许：“是，离开了。”
接着，孟允棠就带着杨嬷嬷和魏灵儿上了马车，一路回府。
直到上了车，杨嬷嬷才问了句：“以后，小公主怎么安顿？”
孟允棠自然早就想过了：“嬷嬷寻个七八岁的小丫环，给小公主做贴身玩伴。另外，再寻个年岁大些，稳妥踏实的照顾小公主起居。另外再做些新衣裳，都做素净些的。”
这是考虑到齐果儿刚死，小公主要守丧三年。
只是听见孟允棠这样说，杨嬷嬷却有些惊讶：“怎么姑娘不自己带在身边？”
“不了。”孟允棠摇头：“跟着我不合适。”
齐果儿做了那些事情，而且她的出现，也的确让齐果儿死得更早了。小公主对她，只怕憎恨更多。
然而，魏灵儿却听懂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要跟着姑姑。”
“你母妃说的？”孟允棠一猜就知道。
魏灵儿没说话。
孟允棠笑了笑：“我答应你母妃照顾你，就不会食言。但我不喜欢小孩。现在，住在你叔爷爷的府上，不会有人欺负你，也会给你请先生上课，你不用担心。”
“而且我也在府里，你如果受了委屈，不管告诉我，或者杨嬷嬷，甚至将来还有你叔爷爷，都可以。”
她的态度很温和，但也很坚定地拒绝。
魏灵儿读懂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齐果儿临死之前，一直叮嘱她，一定要跟着孟允棠，可现在，孟允棠不要她跟着。
孟允棠说完这些话，也不再继续看魏灵儿，只转头和杨嬷嬷说话：“小公主受了不少罪，她身边的人，嬷嬷一定要仔细挑。”
不能太机灵，怕教坏了孩子。
也不能太愚蠢，那样根本办不好差事。
更不能别有用心。
杨嬷嬷明白这些，连连点头：“我都明白，必定会仔细挑的。”
既然人都接过来了，哪怕是出于可怜呢？
魏灵儿忽然伸手抓住了孟允棠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姑姑，你别不要我。”
孟允棠僵了一瞬。
她不动声色垂头去看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
手指细细地，还有冻疮的痕迹，紧紧地攥着，彰显出此时此刻它主人的惶恐不安。
孟允棠叹一口气。
可最终，她还是轻轻地握住了魏灵儿的手，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小公主，这个世上，有一个道理。那就是求人，不如求自己。你母妃只是想要我保护你，给你更安稳的生活，教会你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技能。这些我都会做。而你，也实在是无须对我用这种心机。我不会心软。也不会给自己添太多麻烦。懂了吗？”
杨嬷嬷在旁边，都要忍不住说话了：孟氏你只是个丫环啊！可小公主却是公主啊！你这样，合适吗？
然而，孟允棠的话，显然魏灵儿听懂了。
她抿了抿唇角，收起了可怜巴巴的姿态，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最终，她说道：“你要说到做到。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孟允棠重新露出微笑：“我会做的。”
杨嬷嬷彻底哑了。
她看向魏灵儿的目光，也有些震惊。
不得不说，这一刻，魏灵儿哪像是个五岁的孩子？！
孟允棠笑看一眼杨嬷嬷，觉得杨嬷嬷经历得虽然不少，但本质上还是善良又单纯的。
为了能在宫里活下来，齐果儿和魏灵儿不知经历了多少，魏灵儿更是骗人不眨眼，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单纯可怜的孩子？
孱弱只是表象。
可怜只是武器。
事实上，如果有实力，只怕魏灵儿这会儿会毫不犹豫杀了她给齐果儿报仇。
孟允棠很清楚，魏灵儿是憎恨自己的。
所以，她绝不会把这样一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埋下任何隐患。
她要好好活着，为了阿娘和弟弟，为了自己，也为了……魏怀川。
孟允棠想要补偿魏怀川。
这一刻，听着马车轱辘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她忽然就想魏怀川了：他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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