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地啊……
叶楚月把那简信折好收起来，先放走了大白，也没急着给夜墨寒回信，边在心里琢磨着应对的办法边朝城主府门口走去。
疫症可以医治，也可以预防，但要把染了疫症病菌的水源给“医治”好，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总不能把药材倾倒到水源地里去吧？
能不能把疫症病菌除掉是两说，一旦药材被投入水源地，水源会被二次污染这是铁定的，这么搞的结果怕是得不偿失。
想了一路，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楚月心里也有了决断，取了纸笔写了张便签让大白给夜墨寒送了回去。
金赫和太子已经赶到南陵城了，大白飞回去的时候，还是金赫看到了它，把它召了过来，取了它带来的便签给夜墨寒送了过去。
夜墨寒接过便签扫了一眼，就顺手把那便签递到了太子姬玄离的手里。
“顺其自然？”
姬玄离把那便签上的字念出来，又把那便签翻过来检查了一遍，确认那上面只有这四个字，不由疑惑地看向夜墨寒。
“帝师大人，这是……”
“对被污染的水源地的处理办法。”夜墨寒道，“你之前不是说想问问叶楚月的意思吗？这就是她的回复。”
姬玄离懵了，“那她这意思是……不管吗？”
“沉在湖里的尸体已经全部打捞上来了，要把那湖里的水全部清走换一遍也不现实。”
夜墨寒道：“叶大夫既然这么回复，那想来用药来‘调理’水源地的水这办法是行不通的。”
“现在也只能等湖水自净，在这段期间，让百姓们尽量避免饮用从西桐城水源地那边流过来的水。”
姬玄离闻言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百姓生活一日都离不开水，这办法，三五日或许行得通，可万一这水一直都不能恢复正常……”
“那就尽早另寻水源，引水入城。”
相比姬玄离地激动担忧，夜墨寒的反应就显得格外淡然平静，“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夜墨寒说着便吩咐一旁的金赫，“让城主派人去把西桐城的少城主请来。”
“他自小在西桐城里长大，现在又带着没有染上疫症的百姓在西桐城的山里避难，他对西桐城的周边应该很熟悉，找他来问问，说不定他能给寻找新水源提供一些线索。”
金赫应声退了下去。
夜墨寒看向姬玄离沉声道：“太子殿下，您能设身处地地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这是好事。”
“可有一点你需得记清楚，身为太子，天琼国未来的皇上，你不止要怜悯体恤百姓，还要有治理这江山和百姓的能力。”
“人染了疫症，尚且需要隔离治疗，水源，也是如此。能治好，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可若是治不好，你也要有将其彻底舍弃的觉悟。”
“无论是治人，还是治水，都切忌优柔寡断。”
姬玄离闻言心里骤然一凛，知道夜墨寒这是在借着这事儿教育敲打他，立刻挺直了背脊恭声应下，“谨记帝师大人教诲。”
夜墨寒垂敛了眸子，安静地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杯子，顿了片刻之后才低声说了句，“现在治疗疫症的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如果一切赈灾事务都进行地顺利，待西桐城这边事了，我也就不回琼都了，直接去往白麓山脉。”
“是，”姬玄离的心里其实也还惦记着这事儿，“离神医宗遗迹现世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这次我去白麓山脉，明面儿上是为了拿到《天医本经》，以找出治疗贵妃娘娘心疾的办法，但实际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有数的吧？”
夜墨寒抬眸看向姬玄离，那像是能将他彻底看穿的审视眼神让姬玄离的心里一紧。
他抿了抿唇，微微偏过头避开夜墨寒的视线，点了点头，“我知道。”
从前几年起他父皇的身体其实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了，但因为一直有御医在给他用药调理，所以隐藏的极好，很少有人发现。
可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发现自己或许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就会下意识地生出贪念来。
贪恋这权势，贪恋这天下，贪恋着健康的身体……
“帝师大人，您觉得长生不老之术是真的存在的吗？”
夜墨寒没会回答他的问题，只反问：“那《天医本经》也是人写出来的，那神医宗还存在的时候，也是在皇权的统治之下。”
“若是那《天医本经》上真的记载地有长生不老之法，那当时的皇帝为什么没活到现在？”
简单地几句话，把姬玄离堵地哑口无言。
“我也知道，父皇现在沉迷长生之道确实不妥，可我和母妃都劝过他很多次了，他根本就不听……”
姬玄离苦笑道：“帝师大人您也委婉地说过许多次，连您都劝不住他……”
“我只盼着，您若是真能取回《天医本经》，让父皇明白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或许他也就能彻底死心了。”
夜墨寒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桌上，瓷杯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让姬玄离的视线也循声转落到了他的身上。
“皇上的身体情况，你最清楚，长生不老之法，存在的几率微乎其微。”
夜墨寒道：“我今天之所以和太子殿下提起这事，是想提醒太子殿下。”
“神医宗遗迹现世既然要现世，那找到《天医本经》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换句话说，离皇上的长生之梦破灭，不远了。”
“若是真的有长生之法，有皇上在，治理着天琼的万里江山，自然不需要太子殿下您多费什么心思。”
“可若是这长生之法不存在，皇上他会如何？届时，太子殿下您又当如何？”
夜墨寒盯着姬玄离，目光笔直地望进他眼底，不允许他有丝毫的躲闪，“留给殿下您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您也该早早下决断才是……”
以他父皇的身体状况，找不到长生不老之法，那等着他的就只有——死。
而他父皇死了之后，他要面对的……
姬玄离陡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猛地打了个哆嗦。
再朝夜墨寒看去的时候，发现夜墨寒已经站起了身来，“太子殿下，记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无论是治人，还是治天下，切忌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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