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死寂。
屋子里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姬铭礼就那么笑看着夜墨寒，那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任谁都揣摩不透他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思。
让当朝公主与叶楚月同嫁一夫？
这到底是在打公主的脸，还是在警告叶楚月让她有点儿自知之明尽早识相退婚？
“皇上，微臣……”
夜墨寒刚开口，一旁的叶楚月突然轻笑了一声，“皇上，今儿确实是个好日子，可您这玩笑，可真的有点儿开过头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站在叶楚月附近的人都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儿挪了挪，下意识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只有小宝坚定地站在叶楚月身边儿，甚至还往她身上靠了靠，小手紧紧拉住叶楚月的手，绷着小脸儿，满脸严肃地盯着姬铭礼。
夜墨寒侧眸看了叶楚月一眼，浅浅勾了勾唇角，却完全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
一旁的叶老爷子急地不行，正准备上前开口，就听叶楚月接着道：“皇上您来的稍晚了点儿，刚才我爷爷说的那些话，您正好没听到。”
“我就再跟您重复一次好了。”叶楚月道，“我们叶家的规矩，不管男方是谁，是什么身份，他只要娶了我们叶家女，这辈子就再不能再另娶，不能再纳妾，不能养外室通房，哪怕是续弦也不行。”
叶楚月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姬铭礼的身上，唇角带着三分浅笑，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
“也不怕皇上您笑话，我这人名声不好，脾气也不好，最大的毛病就是善妒。”
“我和夜墨寒既然已经定了婚，那从我爷爷允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认定了他就是我叶楚月的男人。”
“我是不能容忍我的男人再娶其他女人的，皇上您若是真的想将公主殿下嫁给夜墨寒，您在赐婚之前，您怕是得先下另一道旨。”
“哦？”姬铭礼微挑高了语调，笑看向她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废了你和帝师的婚约？”
“不。”叶楚月道，“是下旨赐死我这个人。”
“胡闹！”
不等姬铭礼说些什么，一旁的叶老爷子便猛得低喝了一声，“我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
“平日里你任性也就罢了，在皇上面前你怎么敢胡说八道！怪向皇上认错！”
“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何要认错？”
叶楚月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皇上若只是开玩笑，那自然不会把我这话当真。”
“皇上若是真的有心让公主殿下与我一同嫁给夜墨寒，那我说的这法子，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叶楚月道：“皇上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什么话该当真，什么话不该当真，爷爷您就别瞎操心了。”
“哦对。”叶楚月说着笑看向姬铭礼道，“皇上，容我提醒您一句，若是您真的下定决心要让夜墨寒娶公主殿下，那您下了赐死我的圣旨之后，还请您给我备上两幅棺木。”
叶楚月抬手朝旁边的夜墨寒一指道：“我这人不仅善妒，还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让我为他死，没问题。但我死之前，是一定会拉着他给我垫背的。”
“我刚才就已经说了，这婚约既然已经定了，那哪怕是我死了，他夜墨寒也别想娶续弦。”
“生不能做夫妻，那死，我也要他和我死一块儿。”
叶楚月的声音不高，语调不急不缓的，开口的时候甚至还微带着些笑意，“当然，死了之后的事儿我就管不着了。”
“公主殿下若真的对夜墨寒痴心一片，想带他的尸体回去作一桩冥婚，那我也拦不住。真到那个时候，我就只能在阴曹地府，祝公主殿下和夜墨寒百年好合了。”
“搭上两条人命，成全公主的姻缘。”叶楚月笑道，“想来这事儿若是真成真了，必然会名流千古，成为一桩美谈呀。”
威胁。
叶楚月这番话看似玩笑一般的胡说八道，可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她这就是在威胁皇上。
拿自己的和夜墨寒的命，拿皇室的名声，光明正大地威胁皇上。
若皇上顺势承认之前说的只是玩笑话，那一切自然也就只会被当成玩笑，一笑而过。
可若皇上还是要当真……
只为了成全女儿的一片痴情，把两条人命和皇室的声誉搭上，到底该如何取舍，他也必须得好好掂量掂量才是。
“以前还真没发现，叶二小姐原来这般伶牙俐齿。”
姬铭礼浅浅眯起眸，看向叶楚月道：“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臣女这五年都不在琼都，五年前经历过生死大劫，阎罗殿里走过一遭，确实是有学到一些本事的。”
“其实我不止是能说，我还敢做。”叶楚月道，“若说善妒是我的短处，那我的长处便是言出必行。”
叶楚月唇角勾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冷色，看着姬铭礼的眼神暗火灼灼，“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你就别为难皇上了。”
一旁的夜墨寒笑着开口，“皇上日理万机，哪儿会有闲心去关注你。”
“皇上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看你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真怕谁把我抢走不成？”
夜墨寒抬步在叶楚月的额头轻轻敲了一记，浅笑着说了句，“小醋女。”
“你就放宽心吧，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皇上疼她护她，待她如珠似宝，怎么舍得让公主下嫁与你共侍一夫。”
“皇上。”夜墨寒看向姬铭礼道，“微臣本来是准备待今日正式向叶家下聘之后，再去宫中向您禀告我与叶二小姐订婚之事。”
“但今日既然您正巧赶到，那微臣便在此一并说了吧。”
夜墨寒说着，朝姬铭礼躬身一礼道：“婚姻大事，不敢儿戏。”
“我夜家如今只剩我这一点儿微薄血脉，能娶叶二小姐过门，是微臣之幸，是我夜家之幸。”
“这嫁娶之事，颇多细节繁琐，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走完这三媒六聘的礼数。”
“操持婚礼期间，微臣恐无力兼顾朝政。”
他这话一出，就在待客厅内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异动。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夜墨寒神色不变，兀自继续说着，“微臣自请自今日起卸任帝师之职，还请皇上准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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