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最后一共送来了三十多本册子，叶楚月挑出来其中的六册，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给那些人仔仔细细诊了脉。
又耗费了半天的功夫把那些医案全部都整理了一遍之后，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晚上屋子里亮着灯，叶楚月坐在桌边儿对着手边一沓她特地挑出来的医案反复翻看，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了“五年，许大夫，白蒲草”这几行字，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字看了良久。
古西之前送过来几封密信给夜墨寒处理，夜墨寒也没有瞒着叶楚月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在她对面坐着，看完那些信就开始执笔回复。
等他把几封回信都写好，看叶楚月还在皱着眉盯着纸上的那字发呆，这才屈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等叶楚月闻声回神朝他看过来，他这才道：“想什么呢？”
“你帮我查个人。”叶楚月也没和他客气，把自己面前的那张纸递到夜墨寒的面前，点了点上面“许大夫”那三个字。
“黄夫人之前和我说，这五年来，云中城因毒去世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我翻看了这些人的医案，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说他们生病的时候，找过这位‘许大夫’。”
叶楚月单手拖着下巴，伸出去的那只手，指尖儿还压在那个许字的下面，“根据他们的说法，遇到什么城里大夫治不好的病，去找这位‘许大夫’八成就能治好。”
夜墨寒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挑眉问：“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
“查查这许大夫的来历啊。”
叶楚月道：“他们说，这许大夫并不是云中城里的人，而是在守城卫队那边儿做杂役的。”
“据说这人医术特别好，擅长针灸，城里百姓称呼他为许三针，因为只要他动针了，扎上三针一定能见效。”
“这人本来是不该和城里的百姓们扯上关系的，可有一次，城里一位百姓突然癫痫发作，被他给碰上了，他就顺手帮了那人一把，稳住了病情。”
“被救的那人说想要报答他，他就说城里有一种叫‘白蒲草’的药材，只长在云中城里，非常珍稀，卖到外面儿可以换大钱，想要谢他，就帮他采白蒲草。”
“被救的那人和他接触过几次之后觉得这人其实还挺好，后来又有人生病，城里大夫治不好，他就介绍那人去许大夫那边儿看病。”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许大夫算是在云中城里闯出了点儿名头，去找他看病，规矩也清清楚楚。”
“城里有人需要看病，就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留下标记，那许大夫看到之后，就会留下回应，算是约定好看病的时间。等时候到了，病人带着白蒲草去找他看病就行。”
叶楚月眯起眸子道：“有个好大夫能帮百姓们看病这当然是好事儿，但这事儿仔细一琢磨就有点儿蹊跷了。”
“第一，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去哪儿谋生不行？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只在云中城守卫队那边儿当杂役。”
“第二，明知道守卫队是不该救云中城的百姓的，他却偏偏要冒险行之，不怕被人发现了之后掉脑袋吗？”
“第三，让云中城的百姓拿白蒲草做诊金这一点根本就说不通，他若真的只是为了拿那白蒲草换钱，自己明明可以去采不是吗？那又不是什么只有云中城百姓才能碰的玩意儿，他犯得着拐这么大一个弯儿吗？”
叶楚月越说语气就越沉，“反正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许大夫动机不纯，目的不明。”
“虽说从他做的那些事来看，他是真的在帮云中城的百姓，可我还是觉得得先摸清楚他的底细。”
夜墨寒听完叶楚月那一番条理分明的话，轻敛了眸子掩住眼底的神色，低声问：“那照你这么说，他应该是心机深沉，别有图谋？”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叶楚月立刻否认，可一时间又着实不好解释这许大夫的种种行为。
她坐直了身子，低头仔细思量了片刻后，有点儿不确定地开口道：“往好的方面儿想，我倒是觉得，他说不定就是来帮云中城的这些人的，所谓的需要白蒲草，也只是让云中城百姓信任他的借口而已。”
“现在都只是猜测，我又没和他接触过，就着实不好断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叶楚月摊了摊手道：“靠我这瞎琢磨又琢磨不出什么结果，就只能靠你了啊。”
夜墨寒对这事儿似乎不怎么在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之后这才开口漫不经心地问：“查出他的底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是真的是居心不良别有企图，那就趁早把他揪出来，免得他以后祸害云中城的百姓。”
叶楚月道：“不过他要是真的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帮云中城的百姓，那我就想和他见面好好谈谈了。”
“他在云中城里待的时间长，和云中城的病人接触的多，又是个懂医术的，我和他多谈谈，说不定他能在研制解药这事儿上给我一点儿启发呢。”
叶楚月说起这个就明显有点儿激动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看夜墨寒还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儿，她催促道：“这也算是大事儿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上心。”
“算了，我直接找古西和贾凡去。”
叶楚月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说完就要往外走，经过夜墨寒身边儿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这大晚上的你想去哪儿？”
“就是再急着摸清楚他的底细，深更半夜的，你去找一个陌生男人合适吗？”
“先去睡。”夜墨寒抬手往床那边儿一指，“这事儿我来安排，保证你明天就能见到他。”
叶楚月越听越不对味儿，“不是，你这查都还没查清楚呢，怎么就直接说要我见他了。他要真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
叶楚月的话说了一半儿就顿住了，看夜墨寒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她脑海里灵光一闪，伸手一把反拽住他的胳膊，急声问：“这人你不会认识吧？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被你安排到这儿来的？”
“他五年前到云中城来，仔细想想，那时候你就已经和天琼国皇室攀扯上关系了啊。”
夜墨寒笑着抬眸瞅着她一眼，“一直夸你聪明，看来没夸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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