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到齐家的宅子,我看见正厅放着的棺材时,脚下一软,差点被楼梯绊倒。
头脑完全空白,我走到棺材前,抓着棺材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哭但喉咙里又像是堵着一团的棉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姥姥躺在棺材里,神情很平静,脖子上一道刺眼的勒痕。
“这不是自杀,她脖子上有勒痕。”我抓着陆长风的衣服,说。
他叹息道:“是自杀,她是自己上吊的,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
我如遭雷击,眼泪越流越凶。
想起姥姥以前就说过,她的寿数到了,那时候我没多想,总觉得姥姥还能陪我几年。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完全没有一点准备。
怪不得在我去市里的时候,姥姥会突然那么煽情,她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么?
“为什么是昨天自杀?”我问陆长风,姥姥为什么会选在昨天自杀?
陆长风看我一眼,蹲在地上给姥姥烧纸,声音苦涩的说:“昨天,就是你妈在后山坟地被齐阳侮辱的日子。”
一瞬间,我全身冰凉,脑袋里嗡嗡的响,感觉陆长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你姥一直很内疚,年轻的时候还能埋怨你,但自从瘸子死后,她更多的是埋怨自己,这么多年,她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中,现在,她怕是忍受不了,想要有个了解吧。”
我直挺挺的站着,手慢慢的收紧。
“丫头,你姥心里也苦,现在她选择这条路,也是个解脱,是她在向你妈道歉。”陆长风说。
我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韩正寰扶住我,把我抱到椅子上,搂着我,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我抱着他的腰,默默地留眼泪。
小时候,每次被她打完骂完,我没少在心里诅咒她,可是经过这十来年的相处,我终于看开些,不再怨恨她,我以为她也看开了,没成想,她却越陷越深。
“难受就哭出来。”韩正寰轻声说。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只是死死咬着唇,到了最后没忍住,大哭出声。
姥姥没了!
瘸子死了,现在姥姥也去了,细一想,陪伴我的亲人竟然去了大半。
“我好想她活着,哪怕她还像是以前那样骂我也行。”我哽咽着说。
曾经我以为我憎恨那时的日子,等到现在失去,才明白我心里的留恋。
姥姥没了,我彻底没有家了。
“你还有我,乖啊。”韩正寰柔声哄着我。
我闷闷的点头,眼泪就没停过。
在哭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想过一个念头,姥姥真的是自杀吗?
姥姥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开,在停灵的几天里,不断地有人上门吊唁。
我跟陆长风商量把姥姥葬在什么地方,我本来是想着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谁知道陆长风说要火葬。
我当时真的很惊讶,虽然城里是火葬为主,但我们村这片现在还是传统的土葬,谁家的老人要是被火葬,那都是子女不孝。
“不行,我不同意。”我直接反对,别说我们这片没有火葬的先例,就是有我也不同意,姥姥一声孤苦,我是想着把她埋到我妈的坟边上,让她们母女能够有个伴儿。
陆长风抽着烟,我透过烟雾看他的脸,有些虚,“只能火葬,你姥年轻时得罪不少人,土葬的话,总有一天会被刨坟。”
“咱们家有没有珍贵的东西陪葬,谁会来刨。”我冷声说。
他摇头,“丫头,这次你就听我的,想要让你姥好好走,就火葬。”
我看着他,冷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他抬头看我一眼,“没有,别多想,我跟你姥前些年走南闯北,结下不少仇人,她要是土葬,刨坟都是轻的,那些人不把她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我心里一惊,竟然都成这样了?
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也不好再坚持,只能联系殡仪馆,约定明天来接棺材。
姥姥已经停灵六天,明天是第七天,必须要走。
说定这件事,陆长风就出去招呼人,我看着姥姥的棺材,心想:头七,她会回来吗?
我有好多话想要跟姥姥说,想告诉她,我不生气她的气了,让她安心的走。
“你晚上还要守灵,先去眯会?”韩正寰跟我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偏房。
姥姥的丧事,韩正寰全程回避,虽然我们知道他不会妨碍什么,但他总归是个鬼。
我枕在他的腿上,说:“韩正寰,我总有一种感觉,姥姥的死并不简单,我不相信陆长风说的话。”
我确实不相信,这些天守灵,我偷偷检查过姥姥的身体,没有任何其他的伤痕和被强迫的迹象,身体也没有中邪的痕迹。
姥姥的确是自己上吊的,但上吊的原因就有待商榷。
她会内疚,但这内疚真的会让她自杀吗?
韩正寰低声说:“逝者已矣,多思无益。”
我皱眉看着他,有点不爱听他这话,不过也没到跟他吵架的地步,就转身躺回枕头上,背对着他,不再说啥。
他也躺到我边上,抱着我:“不喜欢听?”
我点头。
他强硬的把我转过身,看着我,很严肃的说:“丫头,你若是真的发现这件事不简单,你打算怎么办?”
我直接说:“能怎么办,当然是查,我要查出是什么事,然后给姥报仇。”
他目光幽深,“如果,你连查明白的机会都没有呢?”
我一怔,迟疑着问:“什么意思?”
“这事如果真的有内幕,那就是有人逼着你姥自杀,你觉得对方会给你机会,让你把事情查清楚?”他沉声说。
我心里一凉。
他又说:“或许,在你刚一碰到这件事的时候,你就已经命丧黄泉。”
我彻底僵住,哑口无言。
他抱着我,在我背上轻抚着,“好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姥这事有没有内幕还两说,先睡一觉,不然晚上熬不过去,知道么?”
“嗯。”
我没再纠缠,听话的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仔细想着韩正寰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就我现在的本事,就算是确定这事不简单,我也没有命去查。
在床上思来想去,到最后我还是决定今晚要见见姥姥。
今天是姥姥的头七,她八成会回来。
但是,为了瞒住他们,我决定守尸离魂,就是高级版的离魂。
普通的离魂是让魂魄跟身体相离,但时间久了,或者受到什么刺激,很容易魂飞魄散。
守尸离魂是在我离魂的时候,布下阵法,守护着我的身体,这样的离魂时间更久,而且不容易发生意外,更重要的是不易被发现。
刚才要是韩正寰没有跟我说那么多,我还能自我催眠是我想多了,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晚上吃完饭,我就跪到姥姥棺材前,刚开始陆长风还会过来看几次,等到十点多,他也熬不住,去睡觉了。
等到十一点半,我从兜里把红线拿出来,绕着我的腰缠上一圈,还在前面挂上铃铛。
供品香烛都是现成的,直接用祭拜姥姥的就成。
我拿出一张空白符纸,画了一张雷震符。
就那么跪着,手上念着符纸,嘴里轻声念道:“太上三观五雷火随,吃吾真元,守吾真元。”
我本以为得念个七八遍,谁知道这次只念了三遍,我就感觉身体一点一点变轻。
“吾奉天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我轻喝一声,身体一飘,等到我再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棺材前。
我心中一喜,居然能这么顺利。
我蹲在墙角,看着墙上的时钟,姥姥应该快来了。
等了好久,终于有一道人影从大门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缩着脖子,舌头吐出来,脚步有些踉跄,身形隐隐发虚。
我忙着跑出去,走近一看,真的是姥姥。
姥姥也看见我,立马把舌头收回去,她往屋里一看,见我身体还跪在地上,斥道:“你这不胡闹么?赶紧回去。”
“姥,我……”
我刚想说话,挂在我身上的铃铛突然响了,我转身一看,就见一道黑影站在我旁边,正弯腰把我手上的雷震符给拿掉。
还不等我跑,姥姥就猛地推我一把,我直接摔进屋里,但落地的时候轻飘飘的,丝毫没有摔痛的感觉。
铃铛声越来越大,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我手上的雷震符已经被那黑影拿在手里。
雷震符一没,我这脱身离魂也就算是到了头。
我心口有些痛,直接被一股大力吸入身体。
靠,离魂一次容易么,居然就这么被破了。
费了那么劲儿,我还想好好跟姥姥说点话呢。
魂魄一回来,我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从地起来,在往院子看去,就见姥姥左右各站着一道黑影,正架着她往外走。
我想要追去的时候,姥姥回头,冲我喊道:“赶紧回去,被追出来。”
看着她旁边的两道黑影,我直接从兜里拿出镇魂符,咬着牙跑过去,不能让他们把姥姥带走。
右边的黑影对左边的黑影做了个手势,然后停下来不再往前走,而左边的黑影拖着姥姥快速的往前跑。
我跑过去的时候,手上的镇魂符直接拍在那人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作用。
他轻轻把肩上的符纸拂去,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
我心里一抖,不由得往后退,他是道鬼。
刚下我着急,没仔细看,现在才感觉出他身上的气息,就是道鬼。
突然,他飞起一脚,朝着我肚子踢过来,虽然我早有准备,侧身避过,但还是被他踢到腰侧。
我闷哼一声,那一刹那,感觉整个腰都要断了。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拳打在我的肩上,这次我叫都叫不出声,死鱼一样的躺在地上。
“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他微微低头,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让我浑身发冷。
我牙齿不断地打颤,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院子,而我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这个道鬼竟然比潘岩的道鬼还要厉害。
我在地上躺了半天,身体才渐渐恢复感觉,从地上爬起来。
心中苦笑不已,还真应了韩正寰那句话,姥姥的死不对劲,可我却没本事往下查。
想到这里,我转身看向我的房间,窗门紧闭,韩正寰在还是不在?
他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被揍。
我悄声走过去,透过门缝看了半天,韩正寰果然不在。
我心里松口气,又默默的跪到棺材前,几乎是机械的给姥姥烧纸。
接下来怎么办?我心里没个章法。
无论是韩正寰还是陆长风,他们在这件事的表现都不对劲。
第二天,由陆长风主持,我披麻戴孝,把姥姥送上殡仪馆的车。
等到拿到骨灰,我们把骨灰放在棺材里,再次拉回村子,埋在我妈的坟边上。
这是陆长风的意思,他说这样既能让姥姥的坟不被盗,又能让姥姥和我妈相互依靠。
我没说啥,在这件事上,我本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在给姥姥填土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树林子里有人在叫我,顺着声音找去,就见莲香站在阴影里。
她现在狼狈很多,以前黑亮的像个钢针一样的头发都有些枯黄,人也有些没精神。
见我过来,她直接说:“你真的那么信任韩正寰么?”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冷笑着说:“如果你想要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我恕不奉陪。”
她竟然不怕阳光,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双眼赤红,道:“我告诉你,韩正寰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他的主魂,不是这样。”
阳光照在她的手上,有一种焦糊的臭味。
我直接推开她,皱眉道:“他是什么样,你说的不算,我只相信我见到的。”
“好,陆冉,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笑容癫狂,身形一点一点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什么呢?”我正想着莲香说的那句话,突然听见韩正寰的声音,被吓一跳。
捂着心口,笑着说:“没啥事,就是莲香又在骂我。”
他眼中闪过幽光,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拥着我从树林子里出来。
“韩正寰,我怎么感觉后山的鬼气淡了许多?”我诧异的问他,后山的鬼气真的淡了,没有以前那么浓。
他解释说:“婷婷的魂魄入阵,压制着一部分鬼气。”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问,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今村民很不欢迎我,这次姥姥入殓,除了强子一家出来上个香,其他人家竟然都没动静。
我也算是体验到一把世态炎凉的滋味。
韩正寰安慰我说:“他们只是怕死而已。”
“我知道。”我看着山下的村子,打消了回去住一晚的想法,经过齐奶奶的事情,村民们不再欢迎我也正常。
只是,在我下山的时候,燕子竟然站在山脚下。
她脸上带着淡笑走向我,指着我的心口,“小冉,痛么?”
她虽然笑着,但目光冰冷,像是条毒蛇锁着我,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没说话。
她的目光掠过韩正寰,却没有任何停留,突然伸手抓住我的领子,凑到我耳旁,“陆冉,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更痛,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枉死。”
我抿唇不语,现在我说再多,在燕子的眼中都是狡辩。
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来,老鬼的鱼儿上钩了。
我心中叹息,突然明白姥姥那句话,谁不是局中人呢?
在这里,谁都是局中人。
从村子回到县城,陆长风去忙他的事情,韩正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剩下我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空落落的。
“小冉……”齐林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我双眼红彤彤的样子。
我在眼睛抹了一把,跟她说我没事。
她坐到我旁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我。
我靠着她,哑着嗓子说:“林子,我没家了。”说完,刚刚忍住的眼泪再次掉下来。
她伸手抱住我,轻声安慰道:“你还有我们,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我嗯了声,苦笑着说:“以前我很烦姥,心里也有点恨她,可是现在她一走,我突然感觉天像是塌掉一半一样。”
“我懂,就像是我对奶也是一样。”她说。
我抱着她的腰,无声的落泪,没一会我听见她也在轻轻抽噎。
“咱俩这是干啥,比着一起哭么?”我抹着眼泪,强笑着说。
她也笑了。
缓了好半天,我想起把姥姥的魂魄架走的两个道鬼,问齐林,他们被绑走的死后,她有没有看清那几个道鬼的脸。
齐林摇头,“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当时特别奇怪,无论光线是强还是弱,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心里一沉,看不清脸,这事可就难办了。
“不过,我当时是听见奶提过两个名字,一个是钱利民,一个是潘爷。”她又说。
我心里更加疑惑,就把我跟潘岩发生的事情跟齐林说了,末了,疑惑的说:“潘岩绑架你们是要干啥,他不至于会单独派人来帮奶报复爷吧?”
而且,但是我已经被齐奶奶给制住,是他的道鬼把齐奶奶给弄的魂飞魄散。
齐林眼珠转了转,确认四周没别人,她小声跟我说:“我觉得,他们就是冲着爷去的,虽然把爷给弄出来,看着是奶在报复爷不让她入祖坟,但你没想过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很奇怪?”
我皱眉的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她详细的解释说:“你想啊,为什么要给奶火化?齐家可从来没有火化的先例;而且爷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些,完全就不像他;最重要的是当时我和二叔是跟爷分开看押的,从头到尾,我们没听到爷发出一点声音,并且奶是在最后一个小时才被允许进关着爷的那个房间。”
“或许,齐爷爷晕过去了。”我说。
她摇头,“不可能,那几个黑影都是在外面守着,没人动爷一根手指头,并且医院的检查结果也证明,爷身上根本没有伤。”
我感觉自己被卷入一团巨大的迷雾中,看不到一点方向。
“小冉,我感觉咱们都给人算计了。”齐林沉声道。
我点头,而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齐奶奶也是火化的。
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无论是她还是我姥,都从来没有火化先例,但两个人都被火化,这其中的隐情肯定不是陆长风说的那么简单。
我和齐林沉默的坐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到晚上,陆长风突然从外面回来,面上的愁色少了许多,手里拿着根棍子,上面裹着布。
“韩正寰呢?”
我摇头,“不知道,他没在家,这是什么东西?”
陆长风没说,要等到韩正寰回来一起看。
趁着他不注意,我直接把那棍子拿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惊在原地,这竟然是锁魂棒。
我曾经在梦里看见过,韩正寰上身插着四根锁魂棒,就这样子。
只是我手上拿着的这个生锈比较严重,但上面的符文是一模一样的。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我惊讶的问。
被我发现后,陆长风也就不再藏着,说:“这是组织上交给我的,最近才流入古玩市场,被我们的线人发现后,买了下来。”
我摸着锁魂棒上的纹路,大致能知道这上面的符文就是锁魂咒。
“你把它带回来,是要干啥?”我防备的问,经过这么多次,我也算是了解陆长风,他这次摆成要让我跟韩正寰给他冲锋陷阵。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是:“我们已经知道这东西出土的地方,这东西可是用在韩正寰身上的,你说他的身体会不会在那边?”
我一拍脑袋,的确是这么回事,应该在的。
“不在。”韩正寰沉着脸走进来,淡淡的瞥了锁魂棒一眼,没有其他的情绪。
陆长风从凳子站起来,问韩正寰原因。
“我身上封着四根锁魂棒,代表着四个方位,东山,后山,鬼进愁,和盛放我身体的地方,如今东山和鬼进愁的锁魂阵已破,自然有两根锁魂棒脱落。”他说着,拿过我手里的锁魂棒。
看了半天,他嗤笑道:“如今这东西威力尽失,指不定是被人扔到在那地方的。”
他的理由十分牵强,但我却没注意,我现在的心思都在他那句话上,有两根锁魂棒脱落。
我依稀记得前段时间,我看见他的身体,他身上的确只有两根锁魂棒。
陆长风的表情像是吃了翔,别提多憋屈,费尽心思找到的东西,竟然没一点用。
不过,他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直接抛开锁魂棒,说:“这也不尽然,兴许把这东西拿出来的人,知道些什么,丫头,你难道不想找到韩正寰的身体吗?”
“想。”我说。
陆长风胸有成竹的笑着,“丫头,我还是那句老话,加入我们部门,你可以优先知道第一手资料。”
我有些心动,问他:“你们组织,对道鬼研究吗?”
“当然。”他答道。
“好,我跟你……唔……”我刚要答应,直接被韩正寰捂着嘴给扛走。
陆长风毫不在意,冲着我喊:“丫头,我当你答应了,有下一步的任务我会通知你。”
他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齐林茫然的看看四周,嘟囔着说:“说的好好的,怎么都走了?”
我被韩正寰直接扛到屋里,他把我丢到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管不了你了,是么?”
我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能,特别能。”
他俯身,凝着我的眼睛,语气有些危险,“那还敢答应陆长风?”
“这不是因为他是我姥爷嘛。”我缩到床脚,有一种要栽沟里的感觉。
老鬼缓缓站直身体,突然问我:“头七那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是。”我深吸口气,很诚实的说:“头七那天,姥姥回来了,但魂魄像是受伤了,当时我想把姥姥留下来,却被个道鬼给揍了,我怀疑这件事跟潘岩有关,所以想要进组织,调查一下。”
韩正寰眸色渐深,想要伸手拽我,却被我躲开。
于是他本来有些缓和的脸色再度挂上冰霜,我的小心脏抖了抖,期期艾艾地说:“哎呦,我的心好痛,我姥刚走,你就欺负我。”
他直接上床,直接用行动证明他就是在欺负我,没几下就把我压到身下。
手摸着我的脸,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丫头,你怀疑我?”
我一怔,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怀疑你,只是最近比较忙,一直没时间说这件事。”
他手上的劲松了些,轻啄着我的脸,道:“要相信我,知道么?”
我忙不迭的点头,想要挣脱却被他压制的更紧。
“韩正寰,按照你们古人的说法,我现在可还在孝期呢,不能同房。”我嘴上这么说,但手却一点都不规矩,在他背上慢慢的动。
他双眸渐亮,轻声道:“我知道。”
最后真的没同房,因为这厮撩我半天,就是不跟我进行关键的一步,后来我实在忍不住,把他踢到一边,自己裹着被子睡着了。
睡觉的时候,耳边总是一道稚嫩的女声,在叫着我的名字,凉飕飕的,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起来,却被摁入熟悉的怀抱。
“滚!”
韩正寰轻叱一声,那声音立马消失。
我是想要睁开眼,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的,但当韩正寰覆上我的双眼时,我又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是十点多醒来的,齐林正在吃饭,我问她有没有见到韩正寰,她说老鬼出去办事,让我记得吃早饭。
我汗颜,这哪里还是早饭,快赶上午饭了。
吃完饭,齐林非要拽着我出去逛,说要放松心情,我不情不愿的跟在她身后,心里想着道鬼的事情。
走到巷子口,我就看见一辆车开进来,我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后,抓着齐林就往回跑。
开车的人是钱利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啥,但我现在从心里害怕他们。
可是,我们往前跑几步,前面就出现两道黑影,路被堵住。
“林子,跟着我一块被绑,开心不?”我笑呵呵的说。
齐林摇头,仰望蓝天,表情分外受伤,“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大概,你认识我了吧。”我说。
我们说话的功夫,钱利民已经下车,冷笑着说:“陆冉,我们潘爷有话跟你说,上车吧。”
齐林拉着我,“咱们别上了吧,容易出事。”
我冲她笑笑,冲钱利民说:“我可以走,但我朋友就不必了吧?”
“当然。”他笑着说完,齐林突然闷哼一声,我转头一看,一道黑影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我们身后,把齐林打晕。
我咬牙看着钱利民,慢吞吞的往车边走,路过他的时候,直接在他的腿窝上踢一脚,这才出了这口气。
上车以后,我笑着看上潘岩,“潘爷,能不能麻烦你手下,把我朋友送回家?”
潘岩往外面看了一眼,一道黑影扛起齐林,跑进齐家宅子。
在车上坐了二十来分钟,潘岩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闭眼坐着。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问他:“潘爷,坠子已经给你了,咱俩两清,您来找我,所为何事?”
现在,我心跳很快,我都有些怀疑他今天带来的道鬼,是不是那天把我姥姥的魂魄给带走的那两个,要不,找个机会,看那两个会不会说话?
潘岩抬眸看向我,只一眼,我就被他盯着的手脚发凉,“那小鬼在什么地方?”
原来他在找小川。
“我也不知道,从那地方出来后,我就找不到他了。”我说,事实上我现在的确找不到小川。
他嗯了声,“你有危险,他自然会出现。”
卧槽,他这是要拿我做人质,威胁小川出来?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潘爷,这可就过了,您是大人物,总是为难我干啥。”
他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我现在很确定这就是潘岩的本尊,他那个道鬼还真没有这个气场。
我的手慢慢地摸向脖子,寻思着找机会把血泪珠含在嘴里。
正想着这事,就听他说:“你要是敢动,我就废了你的胳膊。”
我身体一僵,呼吸都不敢用力。
脑袋里急速的转着,怎么样才能找机会跑掉,或者通知韩正寰呢?
潘岩把我带到县城的一幢别墅,看着装修考究的房子,我不由得感叹,都是一个组织的人,为啥潘岩这么有钱,陆长风就那么穷酸?
我被一道黑影推进别墅,就看见小瑜站在客厅,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我的时候,瞬间凝固。
“你怎么来了?”她尖声问道。
我耸耸肩,“你以为我想来啊。”
不过她能在潘岩面前这么说话,是不是代表她在潘岩面前更加得脸?
她恶狠狠的看着我,眼中闪过阴毒,“既然来了,那就陪我玩玩。”
“小瑜……”潘岩突然叫她,我以为他是要让她收手,谁知人家说:“注意点,别真正打死了。”
我勒个去,我头皮一阵发麻,这是要玩死我啊?
小瑜乖巧的应了声,脸上的笑容更加阴狠,“你能来陪我玩,我很开心。”
她逼近一步,我后退一步,突然灵光一闪,这或许是个机会。
眼下,我只有叫韩正寰过来救我这一条路。
我跟潘岩就不是一个级别,要压住他,只能叫同等咖位的老鬼过来。
今天就不应该跟齐林出门,要是我自己还好点,起码能找到机会逃跑,可今天那情况,我要是不过来,估摸着他能当场把齐林弄死。
小瑜狞笑着,五指成抓,朝着我冲过来。
我直接迎上去,靠着蛮力跟她干架。
小瑜明显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一招一式都很有路子,可惜,她碰上我,毕竟我是专挑下三路和薄弱位置揍的,一点章法都没有。
虽然她比我厉害,但一时间也拿不下我。
到后来,小瑜发了狠,竟然直接用上了桃木剑和符纸。
我这才意识到,她也是道鬼。
我没有武器,又是半鬼的身份,根本扛不住她手里的符纸,最后被她一剑打在肩上。
我忍着疼,朝着她下巴颏打了一拳,迅速后退,趁着这时机,直接把脖子上的血泪珠含在嘴里,挑眉看了小瑜一眼,还没等我笑出来,后背一阵的钻心的疼。
“唔……”我痛呼一声,喉咙里一阵腥甜,一个道鬼竟然趁我没有防备直接抓进我的后背。
我疼的脸色煞白,身体的肌肉都绷紧了。
“把她嘴里的东西抠出来。”潘岩声音森冷,跟道鬼发号施令。
我直接把嘴里的血泪珠吐出来,冷笑着说:“晚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是小川。
咋是他呀?
一看见他,房间四个角落的道鬼一拥而上,小瑜也要过去,我忍着后背的疼上去缠住她。
小瑜逮到机会,掐住我的脖子,狞笑着说:“陆冉,为啥我的男人都会看上你?”
我发懵的盯着她,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真博爱,居然看上好几个男人。”
她脸更黑了,手上更加用力。
我被憋得脸通红,笑着跟她说:“我跟你说,千万别瞧不起我。”
说完,我手里的桃木钉直接拍在她的肩上。
她大叫一声,把我丢到一边,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打滚,估计是疼的她够呛。
那可是我最后的护身符,用完,就真的完蛋了。
小川已经被其中一个道鬼也揪住领子的时候,这时,一道强劲的阴风吹过去,裂魂刃直接钉在他的手上。
我心里彻底安定了。
“就这么点出息?”韩正寰出现在屋子里,对着小川一抓,他就从哪里消失,出现我身边。
我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受了些伤,但总归没被揍得太惨。
潘岩脸色阴沉的看着韩正寰,“你不应该挡我的路。”
韩正寰嗤笑道:“你就要惹到我女人的头上,现在你跟我说不应该?”
潘岩还想说话,但韩正寰已经不理他,欺身向前,直冲着那四个道鬼而去。
重点是其中一个身形比较圆润的,唔,就是他在我后背抓了一把。
这次,韩正寰没用道法,直接把那道鬼给撕了。
潘岩脸黑如墨,连声的神情逐渐狰狞,但又好像顾忌着什么,始终没出手。
到最后,就是他四个道鬼,被韩正寰弄死两个,弄残一个。
我暗暗给老鬼鼓掌。
正在这时候,陆长风和杜衡过来,还带了好多人。
今天,我才知道陆长风有多能瞎掰,愣是把潘岩的蓄意伤害,说成对我的友情关爱,总之,就是在众人面前把潘岩捧得要多高有多高,下都下不来。
潘岩那脸色,估计晚上能呕出一盆血。
韩正寰听的不耐烦,终于拥着我离开,路过杜衡的时候,我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小瑜,神情无比震惊。
我碰他一下,问他:“怎么了?”
他如梦初醒,从小瑜身上把目光收回来,摇头说:“没事,我送你们回去。”
“我姥爷他自己留下,没事吧?”我心里有些打鼓,要是韩正寰走了,潘岩恼羞成怒,对陆长风下手可怎么办?
杜衡有些魂不守舍,好半天才说:“没事,那些人都是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潘岩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我点点头,问他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小瑜看,我有点怀疑,难道杜衡能也是她的男人之一?
半晌,杜衡才说:“她长得跟我姐很像,但那张脸要比我姐年轻,特别像我姐二十多岁的时候。”
我一愣,他姐?
杜衡是说过她姐也是组织里的人,再一次任务中失踪,那不会就是他姐吧?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他给我看过他姐的照片,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小瑜面熟,就是想不来是谁。
“你姐叫啥?”我问。
杜衡道:“杜芙。”
有这么一层关系,我就把小瑜的事情都跟他说了,重点提了小瑜跟叶勋昊还有潘岩的关系。
杜衡脸色凝重,一路沉默。
回到齐家后,看着齐林没事,我彻底放了心,但还没等我说句话,我就被韩正寰拎回房间里。
他坐到床上,把我放到他腿上,给我检查背后的伤。
我有些委屈的说:“老鬼,你最近对我有点粗暴啊。”
他在我腰上拍了一巴掌,“那是因为你不听话。”
我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我多听话,我告诉你,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听话的……半鬼了。”
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嗯。”
终于把火扑灭了。
心里刚有点小得意,背上就一阵的疼,我呲牙咧嘴的叫着。
等到给我看完伤,他哄着我,让我好好睡觉。
我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你抱着我睡?”
他目光渐深,声音暗哑的道:“丫头,别玩火。”
我在他腰上摸一下,然后钻进被子,笑呵呵的说:“好,好,不玩,我这就睡觉。”
他无奈的摇头,躺在我身边抱着我。
我往他怀里挤着,声音有些低落,“韩正寰,你千万别离开我好不好?”
自从姥姥去世,我就更加依赖韩正寰。
从小,我最怕的就是被人抛弃,现在,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韩正寰紧紧地抱着我,轻吻着我,“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嘴角缓缓翘起,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等到后半夜,我总是听见有人在床边走,闭着眼睛往身边摸摸,没有摸到韩正寰。
我猛然惊醒,屋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陆冉……”
我顺着生气看去,窗边似乎站着个女人,身姿曼妙,黑发如瀑,由于背光,我看不清她的脸。
她抬起葱白的手指,十分有规律的敲打着窗棂,“陆冉,再让我看见你跟韩正寰一起睡觉,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靠,这又是老鬼的桃花债?
我直接从床上蹦起来,顺手拿起桃木剑,不过也没蠢到跑到窗边,而是站在屋子中央,冷声道:“我跟我男人睡觉,用得着你管?”
她呵呵笑着,转身往外走,“我是个讲理的人,来通知你一声,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你男人。”
我心里一沉,再也顾不得别的,爬到窗户边,就看见十分瘆人的一幕。
院子里,有顶纸轿,上面画着繁琐的图样,由四个纸人抬着,他们的脸画着欢喜的表情,但每个纸人都没有下半身。
当他们走到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有下半身。
他们的下半身是黑纸,在晚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你是谁?”我冲着轿子大声喊,说完我就后悔了,喊啥呀,惹恼了人家我又打不过。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轿子突然停下,一根棍子从轿子飞出来,直接扎向我。
我被吓的直接坐到地上,那根棍子扎到我脚旁边。
我细一看,那不就是白天陆长风拿给我看的那个锁魂棒么?
“我是个讲理的人,提前来告诉韩正寰,他再也躲不开我。”
那女人细柔的声音飘过来,听得我都有些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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