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朦胧,许多人还在梦乡之际,一场神秘的大火,掠及胡家宅子。
陆笙想过,也许人还会潜回来,也许就是昨夜,可他此行只带了筠琦,便吩咐了屠木琅带人前去盯着。
没想到,久经沙场的屠木琅,被人打成重伤,胡家被烧的干干净净,不留丁点儿线索。
眼见着本会有些线索的地方,如今化成一片灰烬,陆笙心里起了怒意。
这是一个挑衅并蔑视的行动,是对他的讽刺。
可烧的这样彻底,不论是外在的宅子,还是树底下的暗道密室,都不可能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不甘心,气冲冲的将这里又勘察了一遍。
到处泼了烈酒,连同密室之中,烧的剧烈,所以密室坍塌严重。入口已被堵的严严实实,想要入内,要么挖别的地方,要么炸开出入口。
然而谁知道它的构造呢?万一炸开之后,引得里面其他部分二次塌陷,那就只剩下完完全全的废物一堆。
不能挖出别的入口也是同样的原因。
众人见陆笙兀自冷漠的稽查了半日,皆是大气不敢出,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无声的配合。
筠琦倒是并没有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被毁的一切,心里一种莫名的痛楚油然而生。
也许是心底的感觉过于真实,这些景象都有些触景生情。她始终难以从中释怀,便一心一意的回忆。
回忆里,是模糊的,是片段般的碎忆。
带着一点点的血腥味和江湖的纷争,厮杀,是唯一的冲击。混乱,是由始至终都存在的。
“筠琦。”过了不知多久,陆笙看见了失魂落魄般的筠琦,看见这个表情的她,醒悟了些什么,深知这里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很有可能诱导出她心底的记忆和抵触。
筠琦并没有听见师傅在唤她,只依旧愣愣的待在原地一幕幕的回忆。
阴雨的天,黯淡的希望,逐渐的失去光芒。
如果这个时候叫来龙蛟,不知龙蛟是否愿意和自己谈及一些自己的曾经?
正当她全心全意的这样揣测时,陆笙放下了心中的不甘,朝她走去:“走吧,这里的线索已经全部消失了,你不用这样费尽心思的。”
筠琦呆呆的摇头,目光无神:“身长六尺,体格健壮,善于工匠建造,善使左手,喜深色,不喜光。”
陆笙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距离筠琦不过咫尺之间,却又仿佛远如天涯海角。这些,是陆笙昨日来这里时,初步做出的判断的一部分。
和灏泽解释了很久,他至今不能很好的掌握,然而筠琦呢?潜移默化么?
停下的手,最终落在筠琦身上:“此事就此打住,以后还会有机会解决的,不急于一时。”
陆笙明白,幕后的人,能力之大,绝非他能想象及控制的。所以,他们只是没有下杀手罢了。留着筠琦和自己,兴许还有别的目的。
可下一刻,筠琦的反应更令他吃惊:“师傅,你说什么?”
陆笙蹙眉,种种疑惑接踵而至,打量了一遍:“你刚才在想什么?”
远远的,众人只看见了陆笙师徒在不断的交流,而不知,他们的谈话内容其实大抵和案件本身看似无关,却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般,存在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我就是发呆啊。我觉得师傅你刚才那样好可怕,我不敢靠近。”筠琦只是甚为委屈的说了这句,和之前的表达不同。
气势,短了;自信,短了。
陆笙只起了微微的笑意,将她拉走:“回去吧,这件事石沉大海了,我轩辕陆笙解不开。
回去告诉屠木琅,他欠我一个人情他可以认为不算。”
那是一个怎样的猜测,筠琦的情况好似有些特殊。轩辕陆笙此刻不敢再行冒险,不容抗拒的,带走了筠琦。
不顾他人是一种怎样的目光,是如何评价他们君齐书生。
然事实就是事实,他眼下无法解开这个案子。
也因此,而不断的埋怨自己,不甘和愤怒冲上了心间时,因为筠琦而全部消失。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重回轩辕门,将筠琦交给蓬一然,好好再行检查一番。
筠琦却不知师傅是这个打算,还以为师傅是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只能默默的跟在师傅身后,一步不离。
离开胡家,图伏村的人事,变得愈发陌生和冷清。
秋,是入了心的凉意,是深入画中的美,是迎来团圆的又一个日子。
他们来时,这里的街上并没有几个人影,因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劳。
此刻,竟多了数倍的人围观着,不时还能看见几人伸手来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嘲笑。
八年,八年前的事情,谁能解决?
君齐书生,不过如此。
筠琦听得时,气的脸色涨红,微握的拳头,差点就想反击路人,大骂他们外行人懂什么?
可转眼一看,师傅悠然自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潇潇洒洒的自如,似是完全不把他们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或许也根本没有听。
筠琦愤愤然的瞪了那些人几眼,低语问师傅:“师傅,这就是势利么?”
陆笙显然是故作自如镇静,心中何尝不是波澜万分,跌宕起伏。只是为的不是那些人的嘲讽,而是筠琦的异样。
稍稍几阵秋风不断袭来,陆笙便很是担心筠琦的身体。
七残金毒,本来就不太可能完全去除它的毒性,而筠琦又在那样小的年纪被人灌下这样的毒药。
蓬一然能维持她如今的状态,也是不错的了。
可,这样并不维持筠琦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生活。陆笙此刻才发觉,比起什么真相,什么灭门之仇,最重要的是筠琦可以好好的活着。
即便是筠琦的生身父母,自然也是这样希望不是么?
陆笙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笑容,邪魅此生,不负所望,不负自己。“不是,无知之人无知尔。
虽千万人吾往矣,你可明白?”
虽千万人吾往矣,也许和陆笙的某些话明显矛盾,但筠琦在这个环境下,真的被渲染了,渲染的澎湃无比。
那个时刻,再没有比师傅更加闪耀的,没有比师傅更高高在上而不可攀的,没有比师傅更加让人觉得无比羡慕的人了。
师傅,有时候就像是天,必须去昂首仰望,君齐书生,与君齐名,是这样的理解么?
筠琦一边作羡慕状,一边闪着桃花眼般扑闪着:“明白的师傅。”
师徒二人直接进入旁若无物的境界,完全将周遭的一切指责、嘲讽摒弃,目光之中,仅彼此二人。
渐渐离开图伏的背影,不比当年的屠木琅和胡婧,却同样的温馨,温馨的令人羡慕。
走出了图伏的村口,仿佛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舒服了许多。
“师傅,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筠琦很快将屠木琅的深情抛诸脑后,而也许,案件本来在她眼里就是如同纸上谈兵一般,激烈却不是最令人畏惧的。
使然,这样的态度转变太快,不知是福,是祸。
“筠琦,你是否还受了别人的指点?”陆笙斜眼一视,仿佛看穿了一切,却又并不是。
筠琦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那是指点?可还是点了头:“算是,可崇大哥只是个大夫,大夫的视角也许是和师傅的不一样,所以……
小琦是不是受到别人的影响,所以,不利于断案?”
小心翼翼而又怯怯的问道,仿若陆笙是个严师,严禁她去跟师而习。
陆笙看的她的表情并不太对,便放了放语气:“没什么,为师随口一问。”
倏地,一片落叶打在了筠琦的脸上。
“呀。”她猝不及防,轻轻叫出了声。
伸手接下这落叶,泛黄的边角,枯萎的如同死去。泛滥在心中的某个记忆,不小心被这样小东西触动。
不觉间,落了泪。
“怎么了?”陆笙走了过去,拿掉了她手中枯黄的落叶,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并无不妥,“可是为师说错了什么?”
筠琦也不知,泪水是她控制不住的,不断的夺眶而出。
抹了抹,总是抹不尽还总是越来越抑制不住。“师傅……师傅……”
唤着唤着,竟然放声大哭起来。不顾她此时是男装打扮,不顾这里是否有人经过,不顾任何的外在。
一把抱住了师傅,哭了。
她不知为何,不知从哪来的认知,认定了她是被爹娘抛弃的孩子。爹娘都不要的弃女,师傅会不会也丢下自己?
越是这样想,越是抱得紧了。
“小琦乖,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想说,为师不逼迫你。”
陆笙的安抚,并无太大的作用。
她的哭泣始终没有减轻,哭了约摸半柱香时间,忽然间戛然而止。
一瞬间,周围静的可怕。
陆笙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徒弟可真是不知如何形容。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可,不闻她说一句话,他有些奇怪,将她放开,脱离怀中。
这个动作的同时,感受到了不对劲,她全身无力般被陆笙扶住,离了怀中的一瞬间,小小的脑袋重重的埋了下去。整个人在下坠,换句话说,她失去了意识。
“小琦!小琦!”晕过去了?哭的久了会气促而不得畅,脸色泛红脉速,然而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陆笙的自责再次上心,一把横抱起她,抱上马背,快速驾马离开。
活着,是一种种希望的延续和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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