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所有的事情,大概最可悲的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有些当局者,更喜欢布置一个局中局。
那一年,他二十及冠。
遇上了三个不知好歹的人,非要调戏良画?
“哈哈哈!你以为你一个弱书生能做什么?”他们可真是不知他亓璠的名号了是么?
“啊!亓璠,救我!”眼见良画被人围住,亓璠一时情急,刚上去一步,被人下了黑手。
该死,一时大意,竟被他们暗算了?呵,就这个力度还打算打晕他,太可笑了。
“啊!”不远处,有个女子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但好像不是良画。
可惜了,自己被人打了都没有喊出这么大的声音,她岂不是自寻死路?仔细听听,好像,有点像纳兰韶华?她怎么来了?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如今是两个姑娘,亓璠决定先按兵不动,再伺机动手解救。
另外两个贼人,立刻上去将韶华抓住,不用看也知,那种眼神一定很恶心吧:“哟,这里还有一个姑娘啊。”听声音,更觉得很恶心。
忽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韶华大声的喊着:“快,带亓璠一起走。”
这是让良画带着自己离开的意思?她一个女流之辈难道还能打的过几个大男人?不能的话,难道是也用了什么手段黑了他们?
很快,听见了韶华的挣脱声,大概她是没有逃掉的。这个时候,是该起来反击的时机么?
正思考着,竟听见了良画的声音:“我可是成了亲的,她是我妹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给你们了!”
此话刚落,重重的砸在亓璠的心上。早就知道这个女子不那么深情,没想到这么薄情冷血?这种时候不求她救自己,可竟还能将亲姐姐推出去保自己?
不过,如果换作是他,他说不定会做同样的选择。保其一,不能保其二。
可同样的人,容不下同样的手段。这样的人,不适合。
这句话,不算恶毒,只是对于韶华来说就未必了。
“放开!”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一种决绝,大概这个女人想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她骨子里很清高的不是么?
如自己再不起身,她可就真的香消玉殒了。便在决定起身的那一刻,护卫赶了过来:“带他走。”
既然护卫来了,危险就算解除了,这个女人会怎么表现呢?
这个女人扶起了自己,然而她还不时的回头看着护卫,怕他也出事一般:“亓璠?你没事吧?”故作迷蒙的半睁了眼睛,看着她满是焦急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心痛。
亓璠抚着被打的地方,暗暗的较劲:“无碍,只是眼睛有些看不清了。”相信护卫会好好教训那些人的,也必须加快速度,让人家记住自己了。
要是他日还出现这样的事情,尴尬?他会让别人就此消失……
韶华显然被他的一番话吓着,立马扶着他走到了一条溪流的地方,这才停下:“我给你洗一洗,也许会好点。”
她可真是温柔,每一句话都是温温的。亓璠所说的看不清,不过就是有点模糊,并非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竟然如此的着急?
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过了,大概她忘了,他和良画的亲近。
手帕轻轻的湿了些溪水,只见她温柔的给自己擦着,温柔的吹了吹,生怕弄疼了他。有多久,就连良画都没有这么温柔待过他了。
“现在呢?”韶华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亓璠,你好些了么?”那样子实在是好笑,她不知他其实什么都看得见。
亓璠再睁开时,忽而觉得想要试试她,便皱了皱眉:“还是不清楚,刚才怎么了?你怎么样?”
这句话模棱两可的,可以解释为把她当做良画,也可以解释为他并没有认错人,他知道她是谁。但看,韶华会如何回答呢?
只见韶华那惊讶而微张的口,愣住了。大概,她的理解是前者,以为自己没有分清他们两个么?真傻,听了这么多年的声音,怎么会认错?
很显然,她的脸上有着失望。
韶华看起来越发的难过,大概是真的误以为了。然而,既然如此,为何不解释?为何不解释说她就是韶华,不说出良画刚才的行为?
是怕自己误解,误会她为了诋毁良画而编织谎言么?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愚笨又天真?为他人做嫁衣裳,难道是好事?
遂装作的确不知的样子,却是真的不满而皱眉了。“你姐姐来过?她没事吧?”
既然她选择不说实话,那就奉陪到底吧。
可韶华竟然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松了口气:“算了,姐姐平安就好。”
什么意思?没有被认出来而庆幸?难道,韶华一直认为,如果不是良画的身份,他就一步都不会接近她?
亓璠试图站起,但很快被韶华小心翼翼的扶着:“怎么了?想去哪里?”她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了彼此的心上。
此刻,竟然有些心酸,忽然很想告诉她,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今日的你真奇怪,要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喊过她姐姐了,都是直呼其名,那个韶华。”亓璠试图换个方式,逼着韶华将实话说出来,不管是如何说良画的,他都能接受。
可见韶华的惊讶和不知所措,亓璠又不忍心了。对于这个女人,他真是没辙了。“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暂避一下,我现在这样没法保护你。”
亓璠很温柔,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大概在韶华眼中,这是在担心良画的安危。
“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你姐姐呢?”忽然间,走着走着亓璠又问了一句话。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是韶华,大概他从不会开口问这个问题。
也同样,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他们姐妹的关系。
可韶华沉默了,难道她不知为何良画不喜欢她?“大概,仅仅因为我……她,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吧。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喜欢,只是她自己不亲近别人。小时候,会和她一起玩,可她总是平平淡淡的,我以为是她不喜欢我。”
小时候?记得接回她的时候,良画就一直说这句话,说韶华不好亲近。
“不亲近?难怪,你是被她的冷淡打击了热情是么?小傻瓜。”亓璠感同身受,何尝没有这样的经历?一手伸去,摸着她的脑袋。企图给她一点安慰和鼓励,然而,她为何不说实话呢?
“嗯……啊,也许的。”韶华顿时脸上绯红,又偷偷看了亓璠两眼,大概是以为他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得见,其实都明白。
后来,又和她聊了很多很多,才知道原来在纳兰家,她是如此的孤独无助。
再后来被她搀着去了纳兰家,她却又专门请了轿子将自己送了回去……
心意,他其实早就知晓,却一直没有点明。“休书?这是我的权力,不用你提醒。”
一直以来,他始终对韶华的心机耿耿于怀,却又说不出为何。
大概就像纳兰良画那般,太过于心机的女子,他不想要。见到这样的人,如同见着另一个自己,恶心。
“你的权力?那和离吧。”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再纠缠亓璠了。
被迫放下,被迫无视,此生只争取了一次,却不料要一生偿还。
难怪大师说了,困难重重如是相扶相持,日后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反之,天崩地裂、祸及亲人。
亓璠不语,怒色望之。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不答应也不反对的态度,甚是气急人。一甩袖,转身就走了。
看着彼时空荡荡的牢房,韶华有些失落。拿得起放得下,这大概是亓璠的个性,为了他所想要的,自然可以如此潇洒。
而她,只打算从今日开始,把这份不属于她的情,彻底埋葬在心中。
出了门后,亓璠的家丁在外面候着:“少爷,夫人催您回去了。”
亓璠回身看了一眼,向一旁之人吩咐道:“还请你好好照顾我夫人。”给了狱卒一些银子,有些留恋的走了。
今日,其实他也来了,只是没有出现在显眼的地方。
陈府之中,筠琦从疲倦之中醒来。
“师傅?”醒来时,看见了师傅倚在床边,不由得一惊。
先前还在公堂之上,怎么就睡在这里了?这是谁的房间?
陆笙脸色不好,只“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都不那么寻常,反倒是蹙眉不舒,一脸的不快。
筠琦诧异,该不会是师傅要怪罪自己鲁莽行事,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真相?“师傅,你若是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陆笙起身,始终没有回答,只将药碗端了过去,示意她喝下。
接过了药,筠琦有些心虚,究竟是自己错的太离谱了?师傅越是不说话,越是觉得不安。
转身的那一瞬间,筠琦急了,一伸手,拽住了他:“师傅,别走。既然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自然会很好的完成,我可以的师傅。”
近几年的出色,已然出类拔萃,可不知为何,如今遇上的这件事,竟然如此的棘手?实际上,只是当局者迷。
“为师说过什么,断案最忌先入为主。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案件没有查清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她没忘。
药汤不慎洒落一地,那气味,闻着就觉得很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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