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乃不可窥探之灵,而后者妄之。
“青梅竹马,还算不上,金童玉女就更是无稽之谈。
师傅,你说我们师徒也有姻缘的话,那这个神棍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个人说的一段话,硬生生的被筠琦一一拆解。
迂腐又年迈的师傅,其实就是身边年轻俊秀的公子。
那人果然尴尬的笑了笑:“那你怎知你们之间没有姻缘?”
也许是这句话来的过于突然,二人都沉默了。
“这么看来……”
那人乘胜追击,可下一刻还是乖乖闭嘴了。
“姻缘乃上天注定也好,人定也罢,你区区几句话就想断定我此生的路,会不会觉得我太白痴了一点?
我与师傅情深情痴也好,无嗔无怨无爱也罢,都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未来。
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砸了你的招牌!”
说着说着,这最后一句终是爆发般的骂了出来。
于是,谁都没有料到,那个人不怒反喜,越发的惊奇:“有情无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说的对或不对,其实又能影响几分呢?如不是你所想要的答案,那才胡言乱语了。”
那算命的人镇定自若,脸色的光彩在微弱的光芒下,格外的惊奇。
可他走了,来的匆匆走的潇洒。留下的疑问和不甘,全部给了筠琦。
师傅说过不要轻信,可她,多少还是信了一二。
于陆笙,又何尝不是?本就不再悸动的心,恍然间又开始充满了疑问。
“原来,你们师徒真是恋人?”
寂静的一片地方,没有什么人经过。骤然间有个女声传来,还是如此调侃,筠琦故意怒目嗔去:“舞裳华,你这玩笑过了。我可不是不尊师重道之人,岂会违背常伦?”
尊师重道和违背常伦又是否真的冲突了?
定睛时,舞裳华静静的站在他们身后,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看了他们多久。“可这和你们相爱有关系么?”
相爱?会不会言过其实?“你这话也是有意思了,是谁以讹传讹,你才会以为我们是恋人的么,延月?
其实,你既未能骗得过他,也未能骗得过我。”
只在转身的瞬间,她又叫出了延月的名字来。虽然明白,此为延月的过往,不堪回首的过往。
许久,她都是微笑着的:“筠琦,我知你聪慧,骗不了你。
可于他,多说无益。这世上,延月早就病死他乡,而我,是舞裳华。”
虽然已知了答案,可听得出来,舞裳华的心里,没有了对莫衣的爱意和怨恨。“真不知你现在爱的人是谁,竟有如此大的魅力?我能来得及参加么?”
听莫衣的怨恨中,舞裳华要与人成婚了。
听见这个问题,舞裳华的脸,染红了一圈又一圈:“韩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普普通通,一份简单的情感,就是要这么的深入人心,才能将爱情彻底刻画。
这个韩冬,究竟是如何温暖了延月的心,才诞生了舞裳华的呢?
“裳华?”正在思索之际,有人轻轻的唤着舞裳华的名字,这么温柔,该不会就是那个韩冬吧?
循着声音看去,那人器宇轩昂的仪态逐渐流露。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看他手中那一柄长剑,剑穂上垂下的木牌上还有一个隶书的“令”时,不由得一惊。
听说,有一个组织,就有这样的标识。
“韩冬,你来啦。
筠琦,希望你们尽快无视世俗的眼光,投入你们的幸福之中。”身处幸福之中的女人,竟然还觉得别人也幸福么?
筠琦苦笑了笑,她的心意,他的心,谁知道是否真的一致?即便是,还是……故意装作不是的好。
“你们的家在这里么?”见他们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似一般的住宿,难得莫衣能追踪而来。
舞裳华笑了笑,点了头:“我们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要去么?”
大概是不知筠琦和陆笙究竟是路过还是怎么了,刚才是下车的地方,然后这陆笙就径直拽着她走了,谁知道要去哪里呢?
“好啊,走吧。”连陆笙的脸色都没有看清,直接站在了舞裳华身边,伴随他们的脚步,一起离去。
仿佛,是故意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可陆笙,面上都是难以言喻的神情。
“筠琦。”轻轻唤了一声。
听见师傅的呼唤,她愣了片刻。一回眸,师傅已走上前来,将她拥住:“如果你是希望等我先开口,那我就先说了,我如今最爱的那个傻女人,是你。
我已记不清什么时候对你是师徒关怀,什么时候是情真意切。
我只知道,待我看清时,若有人欺负你,我即便是不会武功,也要守护你周全,和师徒的不同了。”
是该高兴,狂喜?是该疑惑,奇怪?还是应该平淡,欣慰?
她傻傻的被他抱着,拥着,傻傻的什么都忘了。
忘了当年,第一眼记住他容貌是为了什么,忘了这些年来,他百般呵护被自己当作什么。
忘了,黑夜里,她被噩梦惊醒,偶尔也会喊着“师傅救我”。
忘了,曾经有一个梦里,她梦见自己嫁给了师傅。
忘了,当初唐敏儿事件时,师傅如何误解她而叫她痛不欲生,险些丧命。
忘了,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心头的男子,是谁。
慢慢的,她冷静下来。如果她只是阮筠琦,只是一个孤女,凭借对师傅的好感,此刻必是感激涕零,心满意足,自以为天地间再没有比此刻还美满的事情。
然而,她心中还另有考虑,不得不压抑了心中的雀跃。
缓缓抬起的手,没有拥住他,而是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师傅,等我想明白了,再答复你。”
答复,没有问什么,她怎知要答什么?
陆笙心中一凉,并非这是拒绝的前言,而是这个看着从小长大的徒弟,心中有一团火焰,久久未灭。
若说此前还不能确定她是否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是否得知了阮家灭门惨案。眼下,直接敲定。
“不急,等你一日是等,十年也是一样。”
如此深情,奈何却是出自陆笙之口。
也许,除了复仇,心里还有一丝别的不甘。
“我就说嘛,你们果真是恋人。”身后,传来笑语盈盈,“筠琦,这么好的机会,还不速速从了你师傅?”
叹息一声,想着她还真是不同以往了:“舞裳华,舞姐姐,矜持、矜持。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也是如此主动的追求你如今的未婚夫,误以为你如此急不可耐哦。”
这么一说,舞裳华倒是没有脸红的迹象,一手搭在韩冬的肩上:“是又怎么样?我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啊,你其实也不在乎的,干嘛约束了自己?”
舞裳华看的开,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违背伦理的事情。
也许,不是筠琦教条迂腐,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不尽相同。
可韩冬倒是极为配合:“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你,怎么会是你主动的?
我宁可这样追着你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视线。”
这甜蜜的一幕,真是让人羡慕,只是此刻,羡慕的程度不那么深了。
筠琦亦如平常,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师傅,轩辕陆笙。大概只有梦里无知的时候,才会想着他们的亲密关系。
可现实中呢?她没有想清楚,也不想此刻就如此清楚。
“师傅,走吧。”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的确没有回应他之前的含情脉脉。
还记得当初唐敏儿设计,何止是他愚蠢的被内疚之感淹没。更为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她是无情之人。
今日的话,说多了,说过了,再不能继续畅所欲言。
于是他静静的跟在筠琦的身后,默默的看着这个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还记得徒儿的一句戏言,媳妇是要从小培养的。
谁能料到,日日夜夜的相伴,会将他们师徒的缘分培养至此,会让他不能自已。
而走在前面的筠琦,又何尝不是心中乱如麻?
师傅喜欢徒弟,这到底是可以成全的好事,还是会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评价,但她不想不为师傅考虑。
无形之中,她其实早就在意师傅超越在意本身。只是身在山中,如何能得知山的高大?
“五日后,我与韩冬成亲,不知你二位可否留下来见证一番?”
韩冬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莫非是孤儿?
而舞裳华能弃了“延月”之名,想必是孤儿无疑了。
“五日的话,也罢,我想留下来,师傅你呢?”
话里话外,都没有改过称呼,依旧是师傅师傅的喊着。
“我无所谓,既然你想看,那就留下吧。”可陆笙,早将“为师”二字弃了。
不过他们似乎都忘了,轩辕灏泽被人伤了的事,兀自沉浸于这悲苦又不苦,相恋而不自知的心境里。
回去的路,有些长了。长的她煎熬一般,不敢回头看看师傅还在不在。
可陆笙却觉得短了,不能尽兴的看着筠琦在自己身边一步一步的走着。
爱是什么?是守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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