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算不得崎岖，只是石阶颇多，长了不少青苔。
上山只需一刻钟的路程，赵靖瑄足足走了将近一柱香。
杜一搀着赵靖瑄上马车，忧心忡忡地看着躺倒在车厢里的身影，脸色变得越渐冷漠。
是时候了……
马车缓缓驶上泥泞的小路上，在道路上留下了两条细长的车辙印，呼应着赵靖瑄心上的那道伤疤。
更深露重的雨夜逼退了城内百姓出门的心思，也让那些守着城门的士兵更心烦意乱。
远远驶来的马车更是点燃了他们心头的怒火，可直到离近了瞧清马车上的印记时，脸色登时大变。
点头哈腰地目送着马车远去，过了片刻，守卫装作肚子疼，借机溜进了一个黑巷里。
巷子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躺在软榻上的人，听到外头凌乱的脚步声，眉头微蹙。
殿门只开了一条缝，一名女子从外走进来。
“出了何事，娘娘在歇息，不见任何人呢。”
“这可是急事，春彩姑姑可知娘娘何事能起？”
春彩想了想，正要叫那人出去说，屏风后就传来了一道娇媚的嗓音，“春彩！”
春彩吓得一个激灵，还好她未说出口，不然就要叫苏慕卿看出来了。堆出一个笑脸，小跑到榻边，柔声道：“娘娘，您醒了。”
“外头是何人，吵得本宫头疼。”苏慕卿伸出细白的手，嗔怒道。
春彩会意，扶起她，“是小冬子，说是有要事禀告。”
“娘娘可要召见他？”春彩试探地问道。
苏慕卿走到梳妆台前，从妆粉奁里取出一支金簪，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复又放下。
寝殿寂静无声，伺候在一旁的春彩惴惴不安，迟迟等不到苏慕卿开口，她心底的恐惧越发强烈。
直到眼前出现一支金簪，耳畔传来苏慕卿清冷的声音，“陛下用过晚膳了吗？”
“不曾。”春彩接过金簪，插到苏慕卿的流云髻上，拂了拂零散的发丝，问道：“娘娘可要去送补汤？”
“小厨房有备下，奴婢这便命人送去承乾宫。”
“慢着。”苏慕卿从另一个妆粉奁拿出一瓶药，“药，放下去了吗？”
苏慕卿手上的药瓶春彩再眼熟不过，她的房内就有三五瓶这样的药，原以为苏慕卿已将所有的剂量都给了她，殊不知苏慕卿还有，且还藏在这般私密的地方。
“奴婢亲自去放的，娘娘且放心。”春彩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
实则，她今日因着去了一趟储秀宫，错失了放药的时辰。
自从去见过秦皇后后，她被迫减少了剂量，虽说也没有完全阳奉阴违，但叫人惊吓的是，苏慕卿甚至变本加厉，加重了每日的剂量，日渐变得疯魔。
若非春彩听从了秦皇后指示，谢珩早便可能发现了她们在下药，这也算是变相地保护了苏慕卿。
每当下药时，春彩都会这般安慰自个。
回过神来，手上一重，掌心蓦然多了一瓶药。
“你手里的药该快要没了吧，这是最后一瓶，明儿起省着些用。”
早前，苏慕卿预计谢珩这几日该要病发了，这才只让人从宫外带了几瓶而已，不想谢珩每日的精神状态并无异常。
起初她怀疑过是谢珩没喝她的炖汤，但她的人在承乾宫外蹲了一连半个月，都见到拿出的碗是空的，故而随后才叫春彩加重了剂量。
但是，春彩今日的精神头叫她有些生疑，那畏畏缩缩的眼神，外加涣散的注意力，明眼人一瞧都能瞧出春彩心不在焉，怪异得紧。
望着铜镜上的春彩，苏慕卿轻声问道：“春彩，你瞧着陛下的状态，觉着本宫可要再着人添些药？”
“此事奴婢不敢置喙，至于娘娘说起陛下的心情，奴婢倒是听说近日北垣国拍使臣送了不少金银来，说是诚邀陛下去北垣皇的生辰宴。许是因着心里欢喜，陛下的精神头才看起来不错。”春彩极力压制苏慕卿再多加剂量的冲动，勉力解释道。
可苏慕卿眼里的怀疑并未打消，就在春彩再找不出借口来时，门外适时发出一阵异动。
春彩观望到苏慕卿的脸色正一点点变得不耐烦，立马收回视线，仰起脖子循声看去。
那候在殿门口的瘦小长身板不用瞧脸也知晓是何人，春彩一下子想起来了方才那事，眼中一喜，压下即将要溢出口的缓气声，矮下身子，提醒道：“娘娘，小冬子还在殿外候着呢。”
苏慕卿静默不语，思索着春彩说的话，推敲了两三遍，都未找到话中有破绽，遂掀了掀眼皮，摆摆手，“叫他进来吧。”
春彩得令，连忙离远了几步，拍拍胸脯，稳住气息，随之再朝殿外招手，“小冬子，进来。”
小冬子一进殿内，身上裹挟的寒气就冲淡了几分殿内的暖气，苏慕卿拢了拢身上的毛裘，指了指炉子。
春彩从炉子旁夹了两颗银炭丢进去，殿内瞬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说说，打探到了什么？”苏慕卿半躺在软榻上，慵懒地抬起下颌，像是费力一般，慢慢吞吞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奴才打探到燕王府的马车今儿申时出城后，王爷酉时也冒着大雨出了城，半个时辰前，那马车才回城。”
听着听着，苏慕卿的双眼就阖上了，直至小冬子说完，紧闭的双眼也没睁开。
小冬子惴惴不安地跪在地面，低垂着头，侧脸被燃起了的炉子印得亮红，就像是被烫热了一般。
他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微微抬起的双眼向站在苏慕卿身侧的春彩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只是春彩也不敢贸然上前催促，摇了摇头，继续无声地等候苏慕卿开口。
时间游走于冰冷的空气中，寝殿内死气沉沉，决定整间宫殿氛围的主子苏慕卿，宛如睡过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春彩尚且还习以为常，小冬子倒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身子跪得笔直。
好在寝殿内铺满了厚厚的毛毯，不至于叫寒气直接侵入膝盖骨，平白落下个风湿的毛病。
就在二人以为看不到头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人已至，苏慕卿也适时地睁开了双眼。
(https://www.eexsvvw.cc/142301/36792806/)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