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嘈杂似乎都离远而去,子仪眼睛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烟花飞天,潜伏在四周的御城卫举着火把提着佩刀冲了出来。
头还是有些昏沉,子仪抚了抚自己的头,恍惚中有人跑了出去,接着是低声谈话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主子”默低声唤道。
子仪渐渐的回过神,侧脸看了看来人,“默”远处也站着几个人,都跪在地上,以上大将军冷铁花为首的武官,还有以太师梅庆涵为首的文官,子仪皱了皱眉“你们做什么?”
“主子沉睡了五天了”默小声说道,把子仪小心的扶了起来,子仪左臂被砍了一剑,微微一动便疼得厉害,子仪咬牙忍着坐起来,默拿着几个枕头放在子仪背后,让她靠着舒服。
“王爷,反贼已悉数被抓,朝堂内外,请王爷主持大局”冷铁花说道。
“请王爷主持大局”其余的人齐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子仪想起的原先的事情,猛然道“陛下呢?”
“停椁宸慈宫”。
子仪伸手,默见状扶起子仪“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长孙,白族一党灭十族”
众位官员抬眸看向子仪,只有灭九族,哪来的灭十族?
“朋友,同事都灭”子仪冷冷的说道“明日把名单给我,全国无论婚嫁全部停止,万民为陛下国丧一月”。
“是”征战沙场的冷铁花也忍不住背后冷汗,这位摄政王爷果然不好惹。
皇宫内外原本喜庆日子,此时却是挂上了白布,一片萧索,小厮小奴们说话自然也不敢大声。
宸慈宫是历代先皇停椁的地方,子仪挥退了众人,走了进去。
满目的白色让子仪觉得刺眼,眼睛酸疼的厉害,忍不住伸手挡了挡,中间放着棺椁,子仪缓缓的走了进去,女皇面色祥和的躺在里面,依旧是那凤飞的眸子,殷红的樱唇,那金黄色九凤翔舞的凤袍,子仪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抚摸那苍白的皮肤,却在一指的距离停住,她怕,怕那皮肤冰冷的没有温度。
子仪的眼眸积聚上了水汽,女皇变得迷蒙,子仪抬眸看着屋顶,硬生生的把那泪给逼了进去,她不能流泪,走到这一步,她不能后悔。
默焦急的等在门口,子仪的身体还没有好,他真的担心子仪伤心的又在里面晕倒,正准备打算进去看看,门却被子仪打开,看着子仪,虽然面庞依旧的苍白,唇更是没了血色,不过看起来还好些,默也就放了心,上前扶着子仪。
“忆卿在哪里?”子仪问道。
“忆卿……忆卿公子在侧室”原本白族谋反,忆卿无论如何都是要处斩的,只是默坚持要子仪醒来再说,便放在了侧室。
“去看看”子仪回想着当时忆卿死时的感觉,想来是隐藏在自己身体内的元神跟着忆卿走了,所以她现在所有的感情变得清明,没有那么模糊不定,没有了原先上官子仪元神的干扰,她感觉好了很多。
走到门口,见着那棺椁,子仪却是停了步,“我们……回去吧”。
默一怔,但是心里却是高兴地,他总怕子仪见着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再抽过去怎么办?虽然他心中也是同情忆卿公子的。
“以摄政王侧夫之礼厚葬忆卿吧,忆卿替本王挡下了毒酒,特封其弟忆君为清祥尊主,白家其余的人,格杀勿论”她记得忆卿忆君在白府无亲无故,应该是除了白莲对他们好些,就没有人了。
“是”。
重新经过宸慈宫,却听得里面有人在哭,默便扶着子仪走了进去,便见着棺椁旁边还坐着一个小人,想来是子仪走后才敢跑进去的,那人听到脚步声,停下哭,一抽一抽的看着眼中带着惊恐的看着子仪。
“双艺,陛下的衣服是你换的?”子仪也不介意,看着双艺问道。
“小奴一个人换的”双艺忙跪在地上答道。
“除了你一个人,还有谁了解陛下的情况?”子仪自然是指的女皇是男子。双艺也是能听懂的,身子一禅,低声道“应该只有小奴”。
“如此,便好,这么长时间了,明日便去内侍监领了银子回家吧”子仪犀利的眸子看了看双艺。
“谢王爷”双艺眼中带着喜悦,能出宫自然是好的。
默扶着子仪走了出去,皇宫依旧如此,却是物是人非。子仪叹了口气“在路上把双艺灭口,找一块好的地方厚葬了”。
默一怔,随后应道“是”。
国丧期间,摄政王上官子仪代理朝政。百官皆系白腰带以示敬重。
“王爷,白莲长孙兰托等人供认不讳,谋反罪成立”大理寺卿道。
子仪点了点头,拿过默递上来的供词,白莲用忆君威胁忆卿,利用自己对忆卿不设防,让忆卿在敬自己酒的时候,把指甲里的毒药放在酒里,白莲知道要扳倒女皇,自己是第一个障碍,除掉自己,什么都好说,子仪讽刺一下,她太小看女皇了。
在自己关注白莲的同时,女皇早就想着办法如何把白族扳倒了,白莲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在她的监视之下。
白族家大业大,业务更是遍布全国,早就是皇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女皇早就想寻着借口除掉白族,如今,子仪也是如此想的,灭十族,不过是个借口,不过是要没收白族的家产,充盈国库,顺道打击打击江南富商。
这就是政治,黑暗的很,对于国家来说,任何人的生命都微不足道。
忆卿却没有听白莲的,而是自己把毒酒喝了。子仪苦笑一声,这样的男子如何不让人心疼,脑海中依旧会浮现那男子那日的目光,那样的无助凄楚,充满着眷恋还有决绝,为何当时自己没有看清楚呢?
长孙家就更不用说了,上官子仪早就想着要灭掉她们,还顺手把朝堂上那些个贪官污吏,看不顺眼,不认真办事,不上道的人给清理个干净,这样新鲜的血液才能流进来为这个国家注入新的活力。
短短几日,京城便是天翻地覆,百姓们却还是一样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也只是换了个皇帝而已,这对于他们都不关紧要,重要的是皇帝能让他们吃饱饭就可以。
听到忆卿和上官紫倞过世,天涯足足的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子仪曾经说过的话“给我一年的时间,这些男人我都会处理了的,如何?”难道这真的都是子仪设计好的?天涯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真的太可怕了。
王府的后山,四月份是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穿过桃花林,绕过竹林,便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水来自城中的金碧河,河岸边盛开着洁白的荷花,风中摇曳,送来阵阵清香,仿佛是临池浣纱的男子送来悦耳的欢笑。
竹林傍河的地方,是一片蒲公英,这里寂静的仿佛不是人间,只是那一片蒲公英中,竹子下有一个青砖坟,孤零零的,却又仿佛安详的很。就像某个一直很安静的男子。
一个红色锦袍的男子身后跟着个青色小奴打扮的少年。
“公子,我们……我们真的要走吗?”荀儿跟在薀华的后面,背着行李。
薀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站在了那坟前,没有跪拜,没有祭奠,只是在看着那坟,就像是在打量一个人,带着些许的理解,带着些许的疑惑。
身后的少年见公子没有理会自己,嘴不满的一嘟,不过却也没有说话,而是疑惑的不理解的看着自家公子。
“忆卿,我不跟你争了,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薀华淡淡的说道,依旧的倨傲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的讽刺。
薀华转身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河岸,一只鸟鸣叫的飞上天,飞入那不知名的某处。
“忆卿,我与你非敌非友,如今,便祝你来生化为飞鸟,飞过千山万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再做人了”薀华眼睛酸涩,却是嘲讽的轻笑了一声,他跟忆卿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鼻子都酸了。
“要走?你这衣服可还没有拿走呢,裁缝刚刚做出来的”子仪的声音响起,便把手上的包裹给了荀儿,走上前,看着薀华。
“你这人,如今什么事情都结束了,倒是享富贵的时候,你却要走,按你的个性,不是应该同我要赏赐才对?”子仪调笑着说道。
薀华看着子仪,笑了起来,却也落了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忆卿。
子仪倒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薀华,薀华的话却是印在了心里。
他说,子仪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也没有了解过忆卿。
他说,是忆卿的死让他明白了一切。
子仪转身看着那做墓,仿佛又看到了那画舫细雨中,举着油纸伞的男子,风情万种,只是一眼。
薀华说,子仪把这个男子拉入了这场漩涡,这个男子是如何的无助,他不会武功,亦不会害人,他甘愿为了子仪吞下毒药,以前是,现在还是。
为了迷惑尹月国国主,女皇把忆卿送给了尹九歌。
最后女皇还要给忆卿追加以色侍君,祸国殃民的名号。
为了迷惑白莲让她认为忆卿是子仪的弱点,子仪便加倍的对忆卿好。
其实,当初子仪让白莲入朝为官,便已经是存着要灭掉白族的心思了。
人命如草芥,便是如此吧,却不曾知,这个男子过的如此辛苦。
谁在人中戏,谁是戏中人,风华绝代,到头来不过青砖枯坟。
王爷给了他无数的宠爱,却没有给他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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