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黎让裴晓打探口风,可时隔十日,竟然连一点消息也未传来。她和赵月被皇后娘娘宣进宫训斥的事情,当天便传了出来,短短三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赵月被收回了三品诰命的封号,而裴晓更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一句“本宫看这桑京第一才女也没有云丫头来的懂人心意”,便被迫丢弃了她珍爱与自豪了十多年的才女之名。
作为补偿,裴皓的长子,正在碧天涯为桑雀王“解忧”的裴宇,被记养在了裴皓原配罗熙的名下,只等他回来将遗事补上。这下子,便是真正的嫡出之子了,任赵月名声再坏,也影响不到裴宇的前程了。
这些,沐黎都不关心,左右裴宇终究会是死人,裴晓也会是弃子,他们的近况,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沐辰与裴宇究竟密谋着什么,而借口给皇后寻生辰礼物的沐辰又去了哪儿。
被裴晓慢吞吞的办事效率给急到了,沐黎便想法子买通了裴府的丫鬟,让她给裴晓送信。
丫鬟收了好处,也知道自家二小姐把皇长孙殿下看得有多重要,所以十分乐意帮忙跑腿,若碰上二小姐高兴,指不准还有第二份打赏。
果不其然,当丫鬟将沐黎的字条递到裴晓的手中时,整个人萎顿的气息都变成了喜悦,那是由心底深处而散发出来的喜悦。当下,她便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稍微素净的簪子,赏给了那丫鬟,丫鬟千恩万谢后,便回到了自己当值的院子里。
裴晓看着字条,上面写着是沐黎约她今日酉时一刻在城北的临江仙酒楼小聚,说是寻到了一颗难得的蛟珠,想要赠与她。
心上人相邀,裴晓早就高兴的不知道北了,至于皇后的吩咐,她早就抛到脑后了,当下便吩咐翠璎、翠珞将她衣柜中漂亮的衣物全部寻出来,让她试试。
翠璎翠珞见裴晓这样,心中暗自忐忑,因为她知道每当皇长孙约自家小姐出去,她总是会像今天这样,将所有的衣物一一对比挑选,务必力求完美,让她在皇长孙殿下的脑海里,能留下最完美的印象。
但是,那日皇后宣裴晓和赵月进宫,她们也是跟着去了的,也知道皇后娘娘严禁自己小姐同皇长孙殿下私下见面。可是小姐这个架势,是打算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私下与皇长孙殿下见面吗?
一想到惹恼皇后的后果,翠璎翠珞就感觉脑袋已经没有长在脖子上了,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谁都希望活得久一点,没事谁愿意才这么年纪就死了?
翠璎与翠珞对视了一眼,但谁都没有听裴晓的吩咐,裴晓难得的好心情,也就没有像往常一样责骂她们,反而是耐着性子的再次命令道:“本小姐让你们将衣柜中的漂亮衣物快些寻出来,本小姐要挑最漂亮的换上,手脚快些,若是耽搁了和殿下的见面,小心本小姐赏你们一顿板子。”
翠璎听到“赏你们一顿板子”,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对于裴晓的暴躁任性,她们是深有体会的,她们这些下人在她的眼中真就不是人,只是最低贱的存在,只要她稍有不乐意,便会责罚她们,掌嘴,针扎十指,杖责都是经常事。
但是这些,跟丢掉小命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了。翠璎不想早死,只能冒着被掌嘴的风险,壮着胆劝道:“小姐,您难道忘记了,皇后娘娘不允许您和殿下私自见面,若是被皇后发现了,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轻饶的。”
裴晓一听,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吓得翠璎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说实在的,裴晓现在也是在天人交战,那日被皇后宣召,让她真的明白了,天家的心思是最难猜测的。
皇后的震慑,就算是时隔这么久,她也还是畏惧着。但,沐黎的邀请对她来说,委实是一份不小的诱惑,沐黎本就不时常越她出去,她怕这次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还要等多久了。因为畏惧外面的流言蜚语,她这几日都是躲在家中,连着虞香阁都不曾出去,更别说是出镇国将军府的大门了。
或许皇后只是说着恐吓她的呢?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每天要管理偌大的后宫,怎么还会有闲心注意到她呢?上一次的宣召,肯定是有人在皇后面前嚼了舌根,所以皇后才会训斥她!裴晓在心中这样宽慰自己道。
裴晓既然这样想了,也就不用再担心皇后会责怪下来,更加坚定了要见沐黎的决定,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沐黎,心早就飞到了他的身边,就连一刻也等不得了。
“本小姐要怎么做,无须你们过问,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听本小姐的命令就好了。而且,你们以为皇后是什么人?一国之母,后宫的事务就足够她忙了,怎么会有闲功夫管本小姐的事情?”裴晓一瞪眼,训斥道。
翠璎险些没有以头抢地,当然并不想借此劝阻裴晓,而是被裴晓的智商给彻底打败了。皇后既然吩咐了不准他私下会见沐黎,那便是说明了皇后已经盯着她了,就算是裴晓做的在隐蔽,也不可能躲过皇后的眼线。
但是这些话不能明说,因为裴晓最听不得便是别人忤逆她的意思,如若不顺着她来,势必会造成反的效果。多年来血的经历告诉她,此刻还是顺着她的心意来比较好,等会儿,还是偷偷的去梦月阁搬救兵比较好。
裴晓就是再不听她们的劝,再愚昧,还是有一桩好,那便是,但凡她的姨娘同她商量的事情,她都会听。只是这次,翠璎却预料错了。
翠璎和翠珞顺着裴晓的心意,将柜子里的衣物全部都抱了出来,让她一个人挑个够,可某人最后还是挑了沐黎送个她的那套,然后心满意足的吩咐下人备水沐浴。
翠璎翠珞脱不开身,便支了一个小丫鬟去梦月阁报信,赵月一听,急忙随着小丫鬟赶到了虞香阁。
沐浴完毕的裴晓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亵衣,然后让她们将她的头发用帕子拧干,她这满心期待着酉时见到沐黎,该以怎样的姿态对着他,是娇羞,还是妩媚。
赵月急急忙忙的赶紧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不由得恼怒:“你当真准备偷偷去见皇长孙殿下吗?若非是你院中的丫鬟告诉我,你真就打算背着我出去吗?”
裴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便见到了赵月一脸盛怒,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甚客气道:“姨娘今日怎么到我这院中来了?”
“你别试着扯开话题,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打算偷偷的去见他?”赵月因为急着追问裴晓这个问题,也就没有注意到裴晓方才的称呼与往日的不同。
裴晓也是个拧脾气的,原本就因为皇后的责罚而跟赵月芥蒂起来,这会儿见她还要阻止和沐黎见面,语气也就不怎么好了:“我与殿下见面怎么了?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赴约而去,算不上是偷偷摸摸。”
“你这逆女,难道忘记皇后娘娘交代的命令,我都说了会帮你坐稳这皇长孙殿下正妃的位置,你又何须这般着急的贴上去。”赵月有些着急的训斥。
“哼!”裴晓一声冷哼,不屑的反驳,“你若是真的能帮我坐稳这正妃的位置,我又何苦沦落道被皇后娘娘斥责的地步?你尚还是父亲嫡妻的时候,不也是让裴云霸占着皇长孙殿下的未婚妻之位吗?更何况的是,你现在不过是被夺了诰命的姨娘而已,若非是你,我也不至于会牵连,更是被皇后娘娘训斥,夺了第一才女的名号。”裴晓原本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可是越到后来,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赵月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儿,竟然会这样看待她,更是说出这样戳心窝的话,心中一时悲愤难抑,便甩了一记耳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算不上有多用力,但是这对从小被赵月疼着的她,绝对是个打击。
裴晓捂着被扇了耳光的脸颊,睁大眸子瞪着赵月,眼中的恨意更甚了,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赵月慌了神,看着裴晓这种陌生的眼光,她心中焦急起来,便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晓儿,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刚才被气到了,你怎么可以说那样伤人的话,那可是在娘心窝上戳刀啊!娘只是一时气愤才打你,娘最疼你了,怎么会……”
“够了。”裴晓拂开了她的手,冷冷的凝视着她,道:“别在这里猫哭耗子了,说什么为我好,你不过是嫉妒罗熙占了正妻的位置,就算是她死了,却活在父亲的心里,这让你更加的嫉妒,所以将所有的气都转嫁给了裴云。口口声声说会帮我成为皇长孙的正妻,不过是看不得裴云过得好罢了。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想要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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