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你可知罪?”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女人,周宇泰冷声喝道,眸子阴沉的盯着她。
当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是敢做出如此事情。谋害皇族,便是诛九族都已经是不为过的了!
“苏卿不知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细柔的女声在御书房响起,苏卿磕了一个头后抬起眼眸,清明的看着周宇泰,丝毫没有半分畏惧的神色。
“呵呵,不愧是苏丞相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啊,确实个有胆色的。”轻喝了一声,周宇泰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等着她的下文。
“苏卿,你莫要狡辩,给本宫好好说说这是什么?”周宇泰没有说话,莫梦归却是终究忍不住了。
毒害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她再是沉稳,此刻也如同投入了石子的河,心里波澜起伏,要她如何能够忍受得住?
现在的她,不想再顾及什么宫规礼仪了,她只是一个心疼又愤怒的母亲,仅此而已。
从一旁站立着的周子顔手里抽出那块帕子,狠狠地掷到苏卿的脸上,目光如刀。
“娘娘,这是什么,苏卿如何会知晓?”
淡淡一笑,苏卿越过莫梦归的身影看向那自从自己进来后便没有发过声的人。
“公主,这些不就是当初你向臣女要的两样东西吗?莫非出什么事了不成?”
突然被问到自己,周子顔顿时身子都抖了一下,抬起头望了眼苏卿,眸子里的泪水却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个曾经让她真心相待的姐姐。
到了现在,这个让她愿意放下身份结交的姐姐,还要来利用自己吗?
无边的绝望与心疼,让周子颜的泪流得更加凶猛了,却依旧抑制自己的声音,竟是让额头上青筋都微微鼓起。
而苏卿也显然没有料想到会看到的是满脸泪水的周子顔,不由微微一愣,神色也闪了一闪。
“苏大小姐好说法。”
一阵拍掌声在沉寂的御书房响起,苏卿转眼看去,径直对上周子默冷冷的骇人眼神,心里不由惊了惊。
“既然是子顔偶然问之,那本王倒想问问你,为何本王去苏府时却没有看到这两样东西呢?莫非是有这么巧合,突然这两样东西都让苏大小姐觉得碍眼了,然后扔出府了不成?”
一句话里,连答案都找好了,却是让苏卿的脸不由白了白。
为何不见了,不错,确实被她扔出府了,只是那缘由……
“其实吧,本王倒也觉得苏大小姐不像是会做这样歹毒的事情的人。”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如同在说今日的花儿配着天色很美一般。
“默儿……”
“老三!”
看了看莫梦归不可置信,周宇泰警告,还有跪在地上的人那一丝惊喜的眼神,周子默对着苏卿淡淡一笑。
这一笑,让苏卿看痴了眼,而那接下来的一幕,却是直接让她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
“只是,苏大小姐所做的事,却是让本王怎么也相信不了你!”
随着一阵咕噜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让苏卿瞳孔猛的一睁。
这是……
这东西怎么会在了这里?
似是想到什么,苏卿略有些仇恨的眸子顿时朝一旁扫去,却正巧看到也呆愣在那里的周子顔。
“苏大小姐不必看子顔,好好回答本王的话才是。”
“苏大小姐可否告知本王,这又是从何而来,用来干甚的?”
“不知……”
听到苏卿如此回答,周子默挑了挑眉,似乎不置可否,“子顔,你来告诉她,这是用来干嘛的。”
“啊,啊,是……”
听到周子默如此说,小丫头的死死地咬住自己唇瓣,然后有些吞吞吐吐道。
“父皇,母后,这,这个是苏姐姐,不,是她让儿臣去,去惩罚南国公主的……”最后一句话,周子顔一口气说完,却好似抽掉了身体里所有的空气。
“嘶……”
御书房里传来倒吸气的声音,与一道不可置信的目光。
看了苏卿一眼,莫梦归重新将目光放回到周子顔的身上。
“顔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周子顔虽然只说了一点,但是在场的谁也不是愚人,自然很快就能想到前因后果。
“苏卿,你好大的胆子!若是南国公主在此出了什么事,又岂是你一个苏府可以担当的?”周宇泰一掌拍在御案上,目光阴沉道。
“事到如今,还不给朕一五一十地交待吗?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何人指使?
苏卿眸子微微闪了闪,却依旧不动声色道。
“陛下,苏卿自知有罪,但是,这罪只是方才公主所说之事,其余的事,却是与臣女无甚关系。”
说完,还直直地望着周宇泰。
盯着苏卿的眸子,周宇泰心里不由百转千回。
这样的女子,还真的是难得的,若是男儿,也是有一番大作为的,怪不得指使她的人会如此放心她去做这些事,想必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对皇室下了手!
这样的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无怪周宇泰会这样想,抛却种种,他是一个君王,一个有野心的君王!
“那你为何要对南国公主下手?”
“她拂了臣女面子。”
简简单单的理由,似乎不成理由,却又是理由。
但是,苏卿身体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因为他喜欢上了那个女人,因为他维护了那个女人!
只是,这话,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周宇泰的眸子闪了闪,似是叹了口气。
“来人,将苏卿押入天牢。”
苏卿猛地抬头,怎么会?
那件事不还是没有问清楚吗?只是因为她给那个女人下了手,才将她打入天牢的吗?
看着苏卿被带下去,周宇泰眸子里有着晦涩难辨的光。
挥了挥手,让莫梦归将依然有些呆滞的女儿带下去。
莫梦归看了周子顔一眼,不由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今日是真的受到打击了……
待人都出去后,御书房里便只剩下周宇泰父子两人。
半晌,周宇泰瞥了瞥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儿子,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老三,此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父皇不是都已明了,何须问儿臣?”
这句话说出来,颇为不客气,更有一丝讽刺在里头。
他可不相信他会看不出来,看不出苏翰墨早已站到了那一边?
为了什么?为了制衡吗?
那么,防的那个是谁,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老三!”
周宇泰喝了一声,却最终无力的叹了口气。
“老三,你怨朕,朕知道,可是朕更知道,朝堂上要的的便是不偏不倚!你与老大好,他若是势单……”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父皇您的权力?”
周子默发出一声冷笑,“以往不和他争,那是无心,现下,是他自己越了距。”
说完,周子默便拂袖出去,没有注意到周宇泰眸子一闪而过的精明的光芒。
直到周子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周宇泰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来人,拟旨。苏丞相之女苏卿,毒害皇室一事被证实,苏府之人皆需彻查,自今日起,苏府之人皆不可随意出入,与此有关的诸事交由璟王爷周子默处理。”
淡淡的拟完这一道圣旨,想到方才苏卿的辩驳,周宇泰的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意。
不要说没有直接的证据,便真不是她做的,天家的事,又岂是她一句没有证据能够改变得了的?
这样的女子,现下看来,也是不过如此……
不过回想来,那块丝帕到底是谁提供出来的呢?
回头望去,想拿回那块丝帕,却是发现原本放丝帕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盯着那个地方,周宇泰久久的没有移开眸子……
天牢里。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苏卿不由慌了慌神,赶忙站起身,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发丝。眼里有着希冀的问道。
“您,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本王不能来吗?”
眉头一挑,看着那有些忸怩的女人,周子默心里发出一声嗤笑。
“不知王爷来是为何事?”
“这事是老二指使你的吧。”
听到周子默如此笃定的话,苏卿心里一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王爷说什么呢?苏卿不明白。”
“不明白?你不需要明白。”
周子默捏了捏掌心里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光。
“本王今日来,只是为了还你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
看到周子默突然冷冽下来的目光,与嘴角噙着的笑容。
苏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不是被吓的,而是人的本能反应。
因为此刻的她,在周子默的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
“啊……咳,咳咳……”
在苏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子默如同鬼魅一般近了她的身,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将手里的东西倒进她的嘴里。
看着那女人倒在地上狼狈的想要咳出来的样子,周子默冷冷地哼了一声。
“怎么样?苏小姐是否对这个东西还有印象?本王可是对它印象深刻啊……”
此时的周子默整个人都散发着煞气,如同地狱里的修罗。
苏卿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上,看着周子默的眼里满是惊恐,他方才居然……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一昧的执着是什么。
“你,你为何?”
“伤了本王的人,就该死。这牢里,能让你死的法子有很多,下作手段你也别以为本王使不出来。本王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今日本王便是先还给你了,现下用其他的手段对付你,本王怕……”
“脏了本王的手。”
最后一句话说完,周子默冷冷地一笑,就算现下他不杀她,也自然有人会来。
看着周子默便要转身离开,苏卿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他在乎的人?
宴席上的一幕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是了,他是那么维护那个女人。
“你就不怕,我说那主谋就是王爷你吗?”
脚步一顿,周子默看着苏卿,突然笑了,眼里满是玩味的光,就像是看到猎物的狐狸。
“若真是这样,那就更好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若这个女人真的这么说了,不正是合了那个人的意吗?
既然如此,那便来一个瓮中捉鳖。
“更好?”
苏卿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那我便说是那个女人指使的罢,王爷觉得如何?”
“嘭……”
一道肉体与墙壁碰撞的声音传来,苏卿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
“你若敢毁她半分名誉,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
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警告的看了几眼兀自在地上挣扎的不自量力的女人,挑了挑眉,周子默便大步走开。
若这个女人真要想做出什么,他不会让她见到明日的太阳。
乱了整个计划又怎样?他周子默什么时候怕过?
只要,他的小东西安然无恙,虽然他能护着她,但是,只要是起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她便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明知道那个女人说的话只是挑衅,他却还是让她一句话乱了心神。
摇了摇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小东西的模样。
他,似乎有什么事情明了了,想到这里,心里一暖,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看着周子默的身影消失在牢房尽头,苏卿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刚刚被灌下去的药水,她自然知晓是什么,一种真正能害死人的毒。
只是,这个毒,在她的身体里会有一个潜伏期……
而,这件事,周子默自己也不知晓,他只记得当初说是毁容之物。
女子爱顔,他今日只是想一道一道摧毁苏卿的心理防线。
但是,即便是知晓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灌下去。
因为,他对她做过保证,一定不会让她受到委屈,本身,为了他的计划,这份“回报”已经让他压抑了许久。
“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隔壁的牢房里传出几道怒吼,苏卿将头缩在膝盖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了感觉。
“你……”
流云阁里,换意正盯着手里的一轴书卷,旁边的小炉子上咕噜咕噜的泛着热气儿。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换意眉头一蹙,微微眨了眨眼。
似乎,这个男人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罢。
“怎的?见了爷,你不高兴?”
周子默眉头一挑,直接坐在了换意身边,直直地盯着她。
毫不畏惧的看着那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换意幽幽地将眸子转开。
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打量了眼那沸腾的水,换意起身过去。
直到换意将一杯冒着氤氲之气的茶水放到周子默的面前,他才将眸子收回,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方才看到换意不理会自己直接过去弄那茶水,周子默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偏生又不敢过去一把将她拉过来,生怕那滚烫的水伤着她,便一直忍到现在。
然而,就要动作的周子默却是让换意的一句话当场愣在了那里,那作势要伸过去的手顿时停在半空。
“来了便喝一壶你送来的茶水罢。”
不咸不淡的话从换意的嘴里说出,还瞥了眼那男人。
而,周子默却是在这句平常的话里凌乱了……
他怎么突然会觉得小东西看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揶揄?
而且,这事儿他不是不让大哥与她说的吗?
怎的……
而,也正是换意这悠闲的动作与轻松的话语,让他更为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心里放下了心,男人顿时轻松了不少,眼里却还是不动声色。
换意也似乎没有注意到男人变化莫测的脸,端起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还时不时翻了翻手边的书卷。
周子默将手边的茶杯执起,在快要到达唇边的时候却是沉沉的放下。
茶杯与木桌相碰的声音顿时就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响起,显得格外的清晰。
虽是沉沉的放下茶杯,那里面的茶水却是一滴都未曾溅出来,不知是力度掌控得好,还是有其他的缘故。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换意仿佛才注意到周子默的不愉快,看着他问道。
别说换意为何现下才搭理周子默,而是他一进来就已经让换意微微有些皱眉了。
“小东西近日在忙些什么?可否告知爷?”
眉头一挑,看着不咸不淡的换意,周子默不由咬牙切齿道。
换意心里一惊,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会如此问道。
望着男人表情,换意索性不说话了,将身子往后一靠,就这么歪歪的看着他,她相信男人肯定会有后文的。
而周子默何曾见过换意这幅慵懒的模样,顿时愣在了那里。
而想着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不由有些不自然的转开的眼。
“小东西,爷问你,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爷?”
转开眸子的周子默将内心那丝悸动沉入底端,端正神色问道。
“不曾。”
淡淡的两个字从换意的嘴里说出,若是他没有万全的把握,哪里会想到小东西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于他。
“真没有?”
周子默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这下,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理由,这是小东西不信任他的表现。
“小东西,这可是你写的?”
从袖口里将那个东西拿出,清楚的摊开在换意的面前,挑眉问道。
看着那东西,换意不由微微愣了愣,稍稍别开眼去,她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到了男人的手里。
“怎么?说不出话了?爷知晓你干了什么,大哥的病,你是可以治的罢?瞒着爷,有意思吗?嗯?”
将自己想清楚的都一一说出,周子默丝毫没有给换意任何辩解的机会。
而换意听着周子默如此说,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都瞒不住这个男人……
想到此,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发现了,便没必要再隐瞒了,原本还以为要等九日之后,短短的时日,却是超出自己预料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承认了此事后,看到周子默安下心来的眼神,换意的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这件事的主谋,就是大哥吧?”
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周子默眉头都挑的老高,看这事的风格,他就知道了。
但是,他的小东西居然是从犯了,还瞒着他!
或许,连周子默自己都不知道,这才是他最生气的根源。
他,心里不平衡了。
“嗯。”虽是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换意却有些难堪的别过头。
“过来!”
沉沉的一喝,看到换意依然偎在椅子上没动,周子默不由幽幽一叹,一把将那人儿拖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当然,他不会承认从小东西窝过去的时候,他就很想做这个事情了。
“伤可好些了吗?”
刚把换意拉到自己怀里,周子默便摸上了换意的手臂,而换意也知道自己理亏,却是没有挣扎。
“差不多了,无甚大碍。”想把衣袖拉下来,终究是拗不过那有些在气头上的男人。
待仔细检查过,看到那快要消失不见的伤疤,周子默才彻底放下心来,低低一叹。
“小东西,你要爷拿你怎么办才好?”
“周子默,你别这样……”听到周子默那有些黯然的话,换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知晓此事她做得不对,但若是早知他会如此为难,她便应该告知他的。
她想过周子默或许会生气,或许会发怒,但是,事情一开始,这个男人眼里的那一丝怒火便很快被内疚,无奈,心疼给遮掩得严严实实……
“小东西,不要这样?嗯?那要怎么样?你知道此事若是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将换意从怀里微微推开了一些,周子默对上了她的眼。
换意张嘴想说什么,却瞬间又被周子默打断了。
“你知道你把这张帕子送出去,若是被发现了又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爷看到这帕子那一刻的心情……”
“周子默,别说了,我知道的。”拍了拍周子默的背,换意轻声道。
感受着换意的动作,周子默疲惫的闭上了眼,几日的劳累担忧,让他憔悴了许多。
“小东西,答应爷,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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