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戈来双酆,其实是为了查查孙澄与金淼淼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金淼淼在校有几个走的近的女生,刚巧她们今天回来交资料,容戈让教导员将她们留了下来。
问话也没去什么会议室,只是找了间空教室,把几个女生约在了一起。
“你们平时和金淼淼走得近,她和你们的辅导员关系怎么样?”容戈今日穿了件白衬衫,下边配了一条牛仔裤,看着样子也不像是奔三的人,外加上他刻意压了压声音,面上也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让面前的几个女生消了几分防备心。
若是周寻在这里,定会腹诽:容戈就是凭着一张脸才能在男女老少里吃那么开。
“你是说孙澄?她们也不熟吧……”说话的是连央,那个金淼淼死的那晚最后走出A4大楼的那个女生。容戈见到她时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连央是金淼淼在校为数不多走得近的人之一。
连央补充道:“除了学业上的交集,我没看到过她俩私下有什么交流。”
“有!我之前看到过。”连央的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女生便开口反驳。容戈在脑子里翻着她的名字,赵娟华。
赵娟华拉了拉她右手边女生的衣角:“刘檬,你记得吧,就那件事之后。”
那个叫刘檬的女生生怯怯地看了眼坐在前一排桌子上的容戈,双手不停地揉搓着,似有些紧张和害怕。
“你们放心,今天的话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
听到了容戈的保证,刘檬依旧踌躇了片刻才开口:“在舒晴阳死后,我和娟子看到孙澄在问金淼淼要钱,要十万。”
赵娟华补充道:“我还听金淼淼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之类的话。”
“舒晴阳是谁?”容戈当然知道舒晴阳是谁,但是他更想知道在眼前这些女生眼中,舒晴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连央在她二人说话时,皆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连听也有些不耐,可提到“舒晴阳”这个名字时,她把放在桌上的手,拿到了桌底,坐姿也换了一下。
而另二人面对这个问题,却显得格外沉默。
仿佛于她们而言,舒晴阳的一切事情都是禁忌,不能言表。
最终还是连央开了口:“舒晴阳跟我们是一届的,大二那年……跳楼自杀,死了。”听到“死”时,坐在连央旁边的赵娟华明显抖了抖,头低的更低了。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容戈问道。
连央愣了几秒,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拉扯之中:“很美的人。”
容戈看见过舒晴阳生前的照片,的的确确是一个极其美艳的人。他年少时也是风流浪子,虽因江榆收了心,可来来往往的美人他见得多了,如舒晴阳一般的人,确是不多见的。若再长几岁,恐怕真的有周幽王戏诸侯了。
“淼淼她是个很骄傲的人,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可是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舒晴阳抢去风头,所以……待她很差。”刘檬讲道。
很差……容戈心中冷笑了一声,估计“很差”都是被修饰过的。
人一旦进入社会,心中的负面情绪——恐惧、自卑、愤怒、焦虑等,会如荆棘一般,不可控地在心中生长蔓延,而这些恶意一旦不加约束地释放,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大学就是这样一个小型社会。
“特别是郭晁背后说的那些话被淼淼听到之后,淼淼对舒晴阳就更差了。”刘檬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将平时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地都说出了口。
“郭晁是谁?”
刘檬还未答,便被连央抢了话头:“隔壁外语系的男生,他大二的时候追过金淼淼,但是被她拒绝了。后来在一次活动的聚餐上,他在跟别的男生比较金淼淼和舒晴阳,被金淼淼听见了。”
“那舒晴阳真是美啊,美到我都不敢追。”
“金淼淼啊,长得确实还行,可惜比不上舒晴阳。我那天看她笑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酥了。”
“我追她那是给她脸,谁知道这个女人那么不识好歹。早知道她那么自视甚高,我就卯足劲去追追舒晴阳了,没准人家看我情真意切就成了呢?可惜,现在晚了。”
连央复述道。
当时,包厢的门只是虚掩着,而她就站在金淼淼的身边,金淼淼听的一清二楚,她也不例外。
还记得那时,包房里男生的话音刚落,金淼淼便推门而进,冲上去狠狠地甩了男生一耳光。后来,聚会被搞得鸡犬不宁,最终不欢而散。
现在晚了……容戈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开口问道:“当时舒晴阳有男朋友了吗?”
他的话让连央微微吃了一惊,直愣愣地看向容戈,随即开口道:“有的,但是我们都没见过,不知道具体是谁……”连央解释道:“舒晴阳长得漂亮,学校里追她的人多了。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就传出她有男朋友的消息了。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是直升读研的。”
容戈点了点头,“那你们觉得舒晴阳的死和金淼淼还有孙澄,有关系吗?”在与她们的对话中,容戈抓住了几个信息,其中一个就是刘檬所提的“在舒晴阳死后”。这是一个特别的时间点,一般人不会用这种叙事手法来交代时间线。
不过说来也好笑,明明都是关系亲近的朋友,如今也没有替她遮掩几分的打算,看来金淼淼的人缘是真的很差啊。
“有。”说话的是刘檬,对于这个问题,她表现出了异常的坚定。
容戈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刘檬一边回忆,一边开口道:“我有一次去寝室找淼淼……”女生说话的音调不觉得低了下去,“她对着舒晴阳说,‘你的放/荡样子,不知道别人看到会怎么样。真期待在广播和大屏幕里轮放你在床上的贱样,一定会很爽的,你说是不是?’我看到了舒晴阳当时的表情,我就猜到淼淼手里有什么东西了……”
刘檬双手捂住了眼睛,声音中带着点哽咽:“我当时在门外,我不敢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后来……后来我就跑掉了……”
“再后来……淼淼问我,当时是不是站在门口,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她还威胁我,如果去外面乱说,就让我好看。”
女生断断续续地说着,将这些年压在心里的事情尽数说出,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容戈垂下眼睑,心中难免唏嘘。
原来,真如那个人所说的一般,人类原本就是懦弱与自私的。
如果舒晴阳能选择报警,又或者在舒晴阳死后,刘檬能站出来说句话,或许有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此时的容戈能确定,金淼淼和孙澄的死,都与舒晴阳的自杀有关系。杀害她们两个的人,也肯定与舒晴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此时,舒晴阳唯一的亲人——舒雪妤,以及那个不知名的男友,便成了头号嫌疑人。
想到这里,容戈的心底不觉泛起无奈和疲惫感。
他22岁警校毕业,当了快七年的警察,在面对一件件案子的背后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的将一切屏蔽在外,让自己不受干扰。因为人性有太多的丑恶面,这会磨灭掉他身为警察,戴起警徽的自豪感,也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可惜,即使如此,他有时还是会怀疑自己身为人民公仆的责任。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大可以为背后的杀人犯拍手叫好,可是,他是个警察。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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