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屋内的几人,一时之间都不知开口说些什么,连着刘檬的啜泣声都压了下来。
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赵娟华突然撑起了身子,开口道:“警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能不能先走?”赵娟华低着头,容戈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话中的颤音,告诉着容戈,面前这个人在害怕。
如今,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孙澄已经金淼淼的死亡和舒晴阳自杀有关,那么,赵娟华的害怕,就耐人寻味了。
“你是怕舒晴阳的鬼魂来复仇,还是怕凶手下一个找上的就是你啊?”此时的容戈已经没了起初的彬彬有礼。当他看到事到如今还选择明哲保身的赵娟华,心中便按耐不住不屑带来的愤怒,嘴也变得刻薄起来。
听了容戈的话,赵娟华“唰”得一下抬起头,她眼中的恐惧明晃晃地显露着,嘴唇发颤。
于她而言,时光的流转仿佛暂停,她已听不见任何的声音,除了她自己那颗心脏“砰砰”的跳动声,而她怔怔看着容戈的模样,仿佛那人的背后,有着厉鬼嘶吼,前来勾走她的性命。
一瞬间,她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坐在位子上,认命般地说道:“淼淼曾经在一个帖子里,发了一个悬赏贴。”
容戈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帖子的内容是什么……金淼淼……她看不起我,她就是把我当作一条狗,每天呼来换去的,具体帖子里写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跟她去了一次酒吧,我才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的。”
赵娟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继续说道:“她在一个网站上发了一个帖子,只要有舒晴阳的床/照,就给那个人十万,如果有视频,就给十五万。那天我跟她去酒吧,就是去拿片子的。”
金淼淼家境富裕,母亲是资深律师,在业内很有名望,父亲是某家公司的董事,身为独女,从小备受宠爱。当初要解剖她的尸体,容戈也是顶着压力的,让沈局出了面,还为此立下了军令状。
赵娟华继续说道:“后来,淼淼就时不时拿着片子羞辱舒晴阳,还恐吓她会把片子公开。其实淼淼根本不会公开片子的,这件事闹大,其实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的,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只是没想到,舒晴阳就那么跳楼了……”
只是没想到?
容戈对赵娟华所说的感到荒谬,这是一个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外加参与了高考,进入高等学府的学生?不知法理,不懂礼教,用自己浅薄到所剩无几的道德感来衡量一件事的对错,法制在她们眼里,形同虚设。
现代人类居然还不如几百年的古代人。
赵娟华说罢,眼神还不由自主地往两边瞟了瞟,希望有谁能接过这个话茬,可惜,她左右两侧的人,各怀心思,没空搭理她。
容戈看得出来,赵娟华还隐瞒了一些事情。例如……她对舒晴阳做过什么,或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是一个“跟班”那么简单的身份。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那么干脆利落地交代所有的事情,顺带把这些事全部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大概,她真的是太害怕了。
可这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容戈冷哼了一声,眼神扫过面前的三个人。连央对赵娟华的话一脸的不屑,连正眼看她都懒得看,刘檬依旧趴在桌子上哽咽着,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受了真的委屈的那个人,如今已是一抔黄土。
“给金淼淼视频的那个人是谁?”容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赵娟华。
“是光御文化那个太子爷的弟弟,听说已经死了。”说话的是连央。
容戈默默打量了她几秒,便收回了目光,“金淼淼要考研,你们知道吗?”
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秒,依旧是连央开口道:“知道。是我们系的魏助教推荐的,引荐的导师是谁,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给他塞了多少钱……”赵娟华嘟囔了一句,被容戈听得清清楚楚。
事已至此,该问的也都问了,容戈又摆起了最初的模样,语气温和到仿佛换了一个人:“感谢三位的配合,你们可以离开了。”
说罢,三人便都起身准备离开。
连央原是坐在最外侧的,可现在,她却走在了最后,还故意落下前面许多距离。容戈也不说话,他想听听这个女生想说什么。
待连央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用一种近乎嘲弄的语气与容戈说道:“你知道赵娟华为什么那么怕吗?”
“因为一切都是她怂恿的。如果不是她的话,凭金淼淼那个笨脑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这种损招?”连央侧过头,容戈借此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
“你知道刘檬现在心里会想什么吗?”
“终于死了,终于死了。”女生的眼尾有些红了,眉头皱紧,似乎是想起了令她作呕的东西,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有一种腐朽的年迈感,全身上下都透着阴郁,与徐嘉宜的描述相差甚大。
在容戈以为她无话要讲,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连央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可惜了,她们都害怕了那么久。”
那个她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你的?金淼淼的死,对你而言有什么感觉?痛快?”
容戈的话,让连央的脚步顿了下,随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看着女生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容戈的眼神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可心里却是被恶心坏了。
例如,令连央反应过度的,不单单是舒晴阳的死,更是赵娟华和刘檬的惺惺作态;让赵娟华心生恐惧的,不是生命的消逝,而是害怕背后之人的报复。至于刘檬……一个忠实于自我,将自我感动实现的淋漓尽致的懦夫。
真是令人作恶。
容戈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便收到了付迟的电话。
他们已经从舒雪妤那里回来了。
江榆到达蔚婳汀苑时才四点一刻,可大哥姜淮楼已打了六个电话问她究竟什么时候到。
“喂……”此时,是江榆接到了他的第七个电话,开口的声音都透着疲惫。
“你怎么还不来啊。”那头的姜淮楼扯着嗓门喊着,背景音是七岁的表弟声嘶力竭地哭喊声。
真是太闹腾了。江榆心里想着,手上便按下了挂断。见外门没关,她便直径走了进去。离着大门还有些许距离,她就听得见姜淮楼和展星耀无厘头的争吵。
江榆一直很纳闷,姜淮楼是怎么做到和七岁的小孩子吵架,还能再每每吵完之后,摆出一副“劳资天下无敌”的样子的。她曾一本正经地问过,被姜淮楼一个白眼揭过。说的好听,他那叫“童心未泯”,说的难听……就是有病。
给江榆开门的是容姨——照顾了小姨十几年的人。
容姨见她来了,便朝里喊了一声:“大少爷,小姐来了。”一瞬间,房中所有的争吵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淮楼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将坐在地上的展星耀提到了沙发上,一脸“刚刚无事发生”的模样。
见她一来,展星耀便跳下沙发,冲了过来。
近一年不见,小小的糯米团子变成了大的糯米团子,嗲声嗲气地叫着“姐姐”,把坐在沙发上的姜淮楼郁闷坏了。
展星耀是舅母最小妹妹的儿子,在生产后血崩去世了。而刚出生的展星耀便被抱到了姜家,由舅父一家照料,一直到了现在。可他从小便是姜淮楼的死对头,两人一见面就掐,从不消停。但展星耀打小就爱粘着江榆,每次见到江榆,就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小团子长高了呀。”江榆想着之前刚刚过她膝盖的团子,现已过了她的腰线。
展星耀从小就跟营养不良似的,总比同龄人矮上好几分,任凭舅母喂什么补品都不行,只得早晚一杯牛奶,死马当做活马医。
现在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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