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戈的双手撑扶着栏杆,目光一凝后开口说道:“说具体点。”
男人的声音平淡冷静,连一点语调的声调起伏都没有,可越是如此,容戈的身边人越能感觉到其心情的变化。若放在平日里,容戈的说话的声音即便平静如斯,起码语调中还会夹杂着一些笑意,虽然显得男人漫不经心,但好歹也不会到程度——冷静却带着诡异感。
可现在,徐嘉宜和小邱两个人听到容戈这般说话时,不由心中一凛,小邱更是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将屏幕中的文件资料又重新看了一遍之后,才回答容戈:“容队,首先是张秋这个人背后的身份,是真的。我查了他从小到大的入学资料以及工作之后填写的资料,都是没有问题的,前后也能对应得上。但是我查了张秋的家庭资料,再跟资料库做了对比之后,我才发现他所留下的背景资料是组合出来的。”
小邱说话的声音一顿,后又沉了沉声调,说道:“也就是说,资料都是真的,但是都不是属于他的,真正属于他的,可能只有‘张秋’这个名字,又或者……”没有说最坏的结果,但容戈心里清楚:又或者,都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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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将自己的生平经历抹了个干净,然后又将别人的过往复制了过来,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人和一段全新且毫无破绽的人生。想到这,容戈不由嗤笑了一声,就这样一个大活人,还是在警察局呆了那么久的大活人,居然是个身份不实,连警察的信息库都对比不出来的人。
容戈倒吸了一口气,连带着眉头的皱痕越发深刻了起来。冥冥之中,容戈觉得最近的事情都混杂在了一起,就像是当人深陷其中,周围蛛网密布,却找不到挣脱的办法。
容戈垂着头缓缓闭上了眼,在脑海中将一切都从头推演了一遍后,默然地吐出了口浊气。男人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按着自己的脖子。只听一声清脆的“嘎吱”声,容戈手扶着脖子转了一圈,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中的迷茫烦躁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一双透着冷静、锐利的琥珀色的双眸。
容戈将无线频道切回了主频道,放缓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根据所调查出的资料来看,张秋,是一个背景不明,身份资料作假的可疑分子。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他在警局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这其中,主要是我的失职。我想,张秋一定会想借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做些什么,虽然我们目前对这些一无所知。”让个说话的语气一顿,所有在场听着容戈说话的人都不由屏息一凝。
容戈说的话,就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今天在这个会场的人数,少说也超了千人。这千人的人身安全就系在了我们身上,务必,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容戈眸色一暗,声音哑了许多,“这其中,还包括你们。”
比起那种已被宣告的危险,这样未知中的等待更使人急躁,宛若百抓挠心。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像是故意而为之的一般,面无异色地隐藏在人群之中,心中讥笑着周围人这些条子的愚蠢,同时,他也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时间,已进入了倒数,宛如是审判者对着世界进行末日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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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打车到了广益医院。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神色各异。江榆适才从车窗往外探头看时,见着这个从里到外都透着冰冷、严肃的建筑时,仍然会觉得熟悉。那段被江榆刻意隐藏的回忆,在面对熟悉的场景之时,总会见缝插针地钻进江榆的脑海中,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榆付钱下车之后,又继续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女人站在泛着冷意的大厅中,人潮往来皆与她毫无关联。江榆垂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似在垂眸思索,后拿出手机,在联系人处翻找了一会儿后,才找到自己想找到的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才被接起,只听一声男声响起,带着迟疑地问道:“江榆?”
女人刻意放缓了声音回应道:“是我,学长。你现在在医院吗?”
那头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回应道:“我在。”后男人似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过于急切,转而放缓了声音解释道:“我现在在办公室,你有什么事情吗?”
江榆面上扯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垂头的动作将其眼中划过的冷漠遮掩得干干净净。她微不可置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好意思,说:“我的脚受伤了,但是我等下还有事,我看了一下骨科那里排队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学长你帮我处理一下。”
“你脚受伤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哪里?我马上过来。”男人说着话便站了起来,江榆能听见男人似乎在整理什么东西的声音,后是脚步匆匆的声响。
“我在医院的大厅里。”江榆抬起头,嘴角向下耷拉着,看上去神情恹恹。她放缓着脚步,一步一步挪到了旁边靠着窗户的椅子旁坐下,耳边是男人从容不迫的声音,“那你在大厅等我,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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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柔声应了一句后挂断电话,嘴角那一抹浅浅的笑瞬间消失,眼神冷漠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并不是江榆疑心病犯了。当一个人长期陷于氛围紧张、情况紧急的环境中,便会产生一种危机预感。这种危机感比女人的第六感还要好用的多。
就在江榆踏进广益医院的刹那,她不仅仅闻见了消毒水的味道,还闻见了血腥味。那是一种沉疴在衰老的躯体之下,弥漫着腐朽与死气,并与之杂糅在一块儿,混着铁锈与冷气的味道。
江榆的目光看向了一侧的电子屏,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这里才是一切的起点与终点。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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