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接过卡片之后,将卡片反转了过来,露出了上头用黑笔写着的,十分隽正的行书。李茂见着这上头的字迹之时便觉得熟悉,抬头时正巧对上了江榆的目光,这才恍然,上头的字与江榆的字有几分的相像。
柳淮南也将头伸了过去,目光落了下来,看着卡片上的字喃喃道:“楚女不归,楼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柳淮南从小便不喜欢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这上头写着的,对他而言不过一句酸诗。只见柳淮南念完之后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倚靠着床板的江榆,问:“什么意思啊?”
出乎柳淮南意料的是,江榆今日居然没有嘲笑他文化贫瘠。女人不过是目光一顿,后垂目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轻声似喃喃地说道:“温庭筠的《酒泉子·楚女不归》。楚女不归,楼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风又起,杏花稀。玉钗斜篸云鬟重,裙上金缕凤。八行书,千里梦,雁南飞。”江榆清冷的嗓音中带了点沉闷,像是怅然般将整首诗背了下来,随后说道:“是写伤别之情的……之前,我听我父亲念过。”
柳淮南很快反应了过来,略显诧异地说道:“你是觉得,这张卡片是你父亲写的?可是你父亲不是失踪很久了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张你父亲写的卡片?”
柳淮南所说的问题在江榆拿到这张卡片,并看到卡片上的字时,也扪心自问过。
“大概,是想看看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是他们印象里的那个人吧?”江榆垂目之时,睫毛在其眼底刷上了一层阴影,让其双眸中的沉默、阴冷有了一个可以隐藏的地方。江榆说得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偏偏柳淮南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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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阳光透了进来,此刻已不是六点多时那被云所遮挡的朦胧,是真正的天光乍破。
江榆偏头看着外面晴空万里的模样,一时感慨,自己所追求的时光,也不过如此。
就当三个人因为这张卡片而沉默之时,柳淮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江榆,女人的侧脸柔和唯美,可偏偏薄唇显得薄情。
“这张卡片你怎么来的?”柳淮南一把夺过李茂手里的卡片,两指夹着询问江榆。男人双眼眯起,一副探究的模样。而被倏然抢了卡片的李茂不悦地皱了下一眉,可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派沉默地抬头看向了江榆。他适才便想问,后顾及着江榆的身份没有问出口。
女人一脸好笑地看着柳淮南,脸上似乎写着“你怎么突然变聪明”的惊讶,见柳淮南木着一张脸,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江榆轻耸了一下肩,回应道:“这就是要让李茂做的第二件事了。”
江榆将目光移到了柳淮南的身后,见李茂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眉头轻挑了一下,揶揄道:“跟老拐喝酒喝多了,怎么都学他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你之前可不喜欢摆这种神情的。”李茂客气地扯了一下嘴角,江榆也随之顽劣的笑了笑。
女人很快转了话题:“昨天晚上有人在我的门口蹲点,后来我按了铃,那人听到动静之后便溜了。”江榆说到正经事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一收,接近于浓墨的黑色的双眸之中带着冷漠与嘲讽。“李茂,不计任何手段,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江榆的双眼一片深沉,让人无端会陷入其中。李茂的眉头轻轻蹙起,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面前的江榆面色依旧苍白,额头、右手,连带着脚踝都被裹上了纱布,单薄的身子都撑不起病号服。可不知为何,只要李茂看到江榆的那双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眼睛,便会感知到眼前人的强大。
李茂沉着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江榆的脸上露出了薄凉的笑。女人先低头看了两眼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后将手反转了过来。明明是空无一物的掌心,却让人觉得上头有她所承载的,不能丢弃的东西。
江榆将手牢牢握紧,指甲的锐利刺着掌心白嫩的皮肤,通红一片。女人却像是不知痛一般,紧紧攥着手中的虚无。
“那我们先走了?”柳淮南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和李茂先去公司。
江榆点了点头,目光深沉,嘴角却勾起了浅浅的笑意,“万事小心。”
李茂也说了一句:“我会尽快查的,您放心。”
江榆没有言语,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窗外的好天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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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一段时光里,她能看到外面的媒介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而那时候的挪威,多数还是大雪纷飞的时候。雪景好看,但是看多了,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向往阳光明媚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是觉得人生无望了,便是疯魔一般,自暴自弃地做着那些让其现在都厌恶不已的事情。
那段时日,就像是将人牢牢锁住,然后扔到水里。深海之内一片寂静,没有声音,她独自一个人在无端沉默的世界里沉浮。偶尔有点点阳光洒进,她便会贪恋般将那点阳光锁进心底,在绝望无助的时候,那点子阳光就是她的救赎。
江榆想,想要从黑暗的深渊回到人间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为什么就是那么不公平呢?明明,她并不是自愿的……被恶魔盯上的人,并不是意味着那个人就是有罪的。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清风拂过,将窗帘上的白纱吹起了一些弧度。女人的目光渐渐落下,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所投射的影子上。江榆双眸愈来愈沉,倏然间,女人将嘴角扯出了讥讽的弧度:“自由国度,呵。”
在江榆看来,所有被标榜的自由,不过就是恶魔将罪恶与残暴披上了冠冕堂皇的外衣,涂上了蜂蜜的香甜,染上了糖果的颜色。所有在悬崖前堪堪停下脚步的人,最终都会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心甘情愿的坠落。
这便是恶魔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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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缓缓叹出了一口浊气,右手不禁握住了被她适才拿出来的那把蝴蝶刀。
从前叫她玩刀的人是谁?说实话,她记不大清了。那段时间里,她过得浑浑噩噩,有时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许多那时候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掉了。现在想起来,江榆自己都会觉得惊诧,毕竟对她而言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不清,让她不敢肯定确认。
这种不真切的感觉让江榆不由自主地感到惶恐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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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早上七点便从公寓出发,但他要去的不是警局,而是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沈局以及上头的几位大佬,必须因昨天早上的爆破案而对公众有个交代。并且,筹划了那么久的国际展览会也因此停至,只能等到案件结束之后再重新开展。
等容戈从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回来的时候,他的桌案上已经摆了两份的文件,其中一份是赵璧砚对昨晚那个焚尸的初步尸检。容戈一边再心里感叹着女人专业的态度以及心性的坚韧,一边翻开了报告。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容戈抬头看时,才知是赵璧砚过来了。“容队。”赵璧砚朝他问了声好,又朝办公室的其他人点了点头。
“我正在看你放在我桌上的报告呢?怎么了?”按理来说,复检的报告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给他,赵璧砚怎么现在就过来了?怀着疑问的容戈抬头看向了赵璧砚。
女人的脸色不大好看,看来是跟手上拿着的报告有些关系。
“容队,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赵璧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容戈便无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眉头皱着,沉着声问道:“谁?”
“洛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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