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戈所讲的小会,从阳光明媚开到了晚霞满天。带他跟所有人交代完接下来的工作之后,时钟已指向了数字六。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原本就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沙哑的音调,唇角干得发白:“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开始,分为三拨,一拨公馆,一拨酒吧,还有一拨医院,明白了吗?”
“Yes,sir!”
众人散去之后,容戈才端起一侧的水杯灌了两口水。付迟也将外套挽在了臂弯里,瞧着容戈一脸疲惫的模样不由失笑道:“真够拼的呢,容队。”
听到好友的调侃,容戈不着调地笑了笑,随后说道:“为人民服务!”
“你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赵队合作,倒是我没想到的。”付迟说。
容戈轻扫了他一眼,后回应道:“不过就是暂时所走的方向是一致的罢了。我跟他合作,不代表我认同他的为人,不过是互利互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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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先去前台找了护士,问她关于宁淼舟的消息。得知宁淼舟今天早上有个部门会议,大概还有一刻钟结束,江榆便在前台留了个口信,说是自己找他有些事情,希望他等下能来病房里找她。小护士笑着应声答应,嘴角两侧还有浅浅的梨涡,煞是可爱。
江榆朝前走了几步,装作恍然想起一般,又原路折了回来,温温柔柔地问道:“能跟你打听一个人吗?”小护士点头应下之后,江榆才拿出了手机,手指点开相册,翻到了最后时,调出了一张结婚照。
照片上面的女人笑容温和,眉眼英气,浑身带着洒脱与自得。女人大抵很爱身边的男人,手紧紧挽着男人的臂弯,头微微朝他那里侧了过去。男人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视线却微微偏移了几分,落在了身边的女人身上,深情且专注。
当时无论是谁见了他们这般,都要夸一句“般配”。
女人是姜瑗,是江榆的母亲。而站在姜瑗身边的人,自然就是江榆的父亲——江霖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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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榆人生记忆十分模糊的阶段,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时,江榆倒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慈爱的人,虽然不苟言笑,常年到头都是一张冰块脸,但比起让她站有站相,坐有坐像的母亲,能窝在父亲身边,便是江榆少有的闲暇时光。
后来江槐出生了。
江榆曾经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他,江榆曾迫不得已去外公家、小姨家住过一段时间,害得她有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个弟弟,分走了她的关注与宠爱。不过,也因为江槐的出生,江霖泽变得更……严肃。少时的江榆想不出形容自己的父亲变化的词,只是觉得父亲不喜欢弟弟——因为弟弟的出生,母亲的身子变得不好了。
大概是因为连坐,江霖泽连带着江榆也讨厌上了,看着俩姐弟的目光似乎都带着厌恶。江槐胆子小,经常往江榆身后藏,江榆也逐渐有了做姐姐的担当,处处维护江槐,更没少因为江槐的事情跟父亲顶嘴。父女之间的关系,逐渐冷淡,后又在不知不觉间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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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看着手机里被她许久之前拍下的结婚证,不由恍神。刹那间,过往的光阴宛若流水般从她心中的间隙中流淌而过。她回神之时,看到小护士正不解地偷瞄着她,江榆不由失笑,将手机递了过去,“这个病人,你有见过吗?”江榆还特意在“病人”两字上加重了音量。
这个vip楼层相对安静,来往人员也比较少,左右能在医院里自由出入的,不是病人就是医生和护士了。江榆瞧着小护士眉头拧着,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心中不由怅然……
大抵真是她想得太多了。那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江榆嘴角的笑缓缓扯平,眼神不由默然。正当她准备放下手机之时,小护士歪着头,满脸好奇地说道:“我有点眼熟……好想真的在哪里见过……”
江榆的眼睛亮了亮,“你见过?!”
小护士迟疑地点了下头,随后轻缓地说道:“应该是见过的……应该就是我们医院的病人……他是你的……?”小护士问道。
江榆脸上泛出了苦笑,“是我的伯父,前两年跟家里断绝了来往。我前两天听到消息说他住院了,好像就住在这里,所以就来打听一下。家里老人想他了,我这小辈也希望家里的老人能安心。”江榆随口胡诌的本事,倒是一点都没有退步。女人瞧着小护士一脸感同身受的神情,不由在心里轻笑道:真是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
小护士连忙翻了翻诊疗记录,却没找到熟悉的名字,抬眼之时不由讪讪地笑了笑:“我等下再帮你找找,如果找到了,我告诉你!”小护士大抵是怕江榆失落,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帮你找!”
江榆笑着点了点头,又提醒了她一句自己找宁淼舟有事之后,才转身,缓慢地挪回了病房。就在江榆转身的刹那,女人嘴角的笑便被抹平,那双眼睛幽深地看不出深浅。阳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窗框的形状印在了一片素白的墙壁上,显得莫名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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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江榆在脑海里划过了很多种设想,最终,女人却只是在回到病房后给李茂发了一条消息:让人在VIP楼层好好搜一下。
李茂也不知在忙什么,总之在宁淼舟来到江榆病房之前给她回了消息。
宁淼舟还是原先那一副斯文模样,身披白大褂,嘴角稍稍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江榆瞧着他独自一人,见到她时,男人眼里的情绪几经转变,最后归于平静。
“你找我?”男人双手插在衣袍的口袋里,目光在江榆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女人的脸上。
江榆沉着声应了一句,后稍稍挑起了几分眉毛,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东西看到了?”
提到这,宁淼舟眼睛细眯了一些,语气不善:“你胆子真的是够大的,这东西也敢给我看?你信不信,这一秒你还说着话,下一秒就没了气?”说话间,宁淼舟的右手绷直,手的骨节长得好看,那只手在冷器的映衬下,宛若玉雕得一般透彻。
江榆能感受到冰凉的利器置于她的脖颈间,带着森然的寒意。可她看上去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脸上似乎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既笃定又自信。
江榆颈部的血管被宁淼舟用手术刀抵着,就凭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如宁淼舟所言,不用吹灰之力,便能让她命丧黄泉。
“你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会跟我废话的。”江榆没有动,目光向上看去,与宁淼舟四目相对。
两相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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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宁淼舟才将手术刀收了回去。江榆瞧着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你这刀就直接放在口袋里?”
宁淼舟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开口回应道:“里面有另外的一个刀鞘。”
“说吧,什么事?”宁淼舟的神情平静冷淡,倒没有了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
江榆双眼眯了眯,将狡黠与锐利尽数藏进了眼底:“跟你谈个生意。”女人笑着,看着宁淼舟看过来的带着考量的视线,唇角的弧度被逐渐拉大,“你要的自由,我给你。而我,只问你要一点点的回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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