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戈站直了身子，俯视着姜簌。他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女人的头顶和她那微微发颤的肩膀。男人不轻不重地说着话，可这看似轻飘飘的话就像是给面前的女人的一击重锤：“算了，你心里可能在嘲笑我们哪里会懂你们的高尚。呵，为了你们的理想事业，你们可以牺牲任何人，真是伟大啊……你也一样，你的孩子，成了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所以你才不要她的？”容戈这般随意的话语，简直就是再往姜簌心里捅上一刀。
“我没有！”姜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嘶吼道，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肆无忌惮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想必她早就冲上来将容戈生吞活剥了。
容戈说得话字字珠玑，眼神冰冷淡漠，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近乎嘲弄地看着姜簌面对他时的咬牙切齿。在这一瞬间，他不由觉得畅快，从嗓子眼里冒出了一声冷冷的笑音。他顶着姜簌仇视一般的目光，凉凉道：“是吗？江霖泽舍弃了妻儿，你将整个姜家背弃，说实话，你们还真的是天生一对。你应该知道江霖泽现在在哪里吧？兔死狗烹，你也确实对他们来说没有用了。胜利成果是他们的，而你也只是个死囚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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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容戈这句话落下之后，姜簌脸上的神情慢慢转变，目光里所包含着的的敌视缓缓转变成了嘲弄和讥讽。她过去的确十分仰慕江霖泽，他沉稳、帅气，还有着前卫的思想理念。他们是一条路上的盟友，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但时过境迁，那男人被所谓的情感绊住了手脚，只能被别人超越、替代。而现在成了这副模样，也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
女人的身子往后一靠，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曾经能在她脸上看到的优雅柔和，早已消磨殆尽。
她近乎傲慢地开口道：“容队长，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我那亲爱的外甥女到底在哪里吗？真是情真意切令人感动。”姜簌讥笑了两声，“你知道吗？我的好外甥女，是个天才，是一个我们极力培养下的完美作品。”女人说话的声音一顿，低头轻笑了两声后再次抬眸看向容戈，脸上挂上了虚假的同情，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嘲弄道：“你以为你在江榆心里是什么？你觉得你很重要吗？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杀过人啊？”
姜簌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几乎咧到了耳后根。
她看着容戈脸上的神情逐渐平静便知自己真的说对了方向，于是继续开口道：“看来是没有的……也对，一个杀人犯，怎么可能跟警察说我杀了人呢？”姜簌对着容戈冷嘲热讽，亦如适才容戈对她说的那番语气，说着容戈也不过如此的话语，“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能拿手术刀了吗？因为她曾经拿手术刀把一个人活剖了。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容队长你还喜欢吗？”
“容队长，你是希望你喜欢的人也进监狱吗？”女人的话一句一句落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声女人刺耳的笑声。姜簌那恶意而带着疯狂的目光好不掩饰地看向容戈，目光专注，似乎在等待男人情绪转变的那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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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令姜簌没有想到的是，容戈几乎是神情平静、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此刻的模样，看样子就像是在欣赏一场滑稽的表演。正当姜簌开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容戈双手环胸，漠然地说道：“谎言对于一名警察而言，有很多判别的方式。而我是用了最简单的一种方式——我知道你在说谎。”
“江榆不能再握手术刀，没有办法在医科大完成学业，是因为她弟弟江槐，被人做成了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容戈看着姜簌面部肌肉的微微抽搐，不由讥笑了一声，继续道：“这确实能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干的。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做成标本，还能将这个人的过去完全捏造成另外一副模样。”
容戈双眼微眯，静默地看着姜簌的面色几乎再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变得煞白，强撑着面部神情才没有露出怯意之时，男人突然话题一转：“宴会的地址在哪里？”
姜簌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她摆弄着自己的脚尖，极其富有节奏地敲点着地面，对于容戈的话秉持着充耳不闻的态度。
容戈猜想，姜簌原先大抵还会跟他谈谈条件，她或许还没想到警方已经掌握了那么多信息。但现在，她手里唯一有的一张牌便是这个，她不会那么轻易说出口的。她这个人证对于他们警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容戈必须从她口里撬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容戈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按照姜簌的脾性，他很可能要跟她耗上几个小时。而将人逼到一定程度，或许会让她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一旁的周寻也指了指时间，催着容戈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男人缓缓起身，脸上挂上了客套、疏离的笑，眼中一片冰冷，毫无温度。只听容戈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戏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说：“姜簌女士，我们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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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容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通过了长而深的走廊。阳光洒在门口的石阶上，与里头的昏暗截然不同。这一扇门似乎成了一道分界线，将两个世界隔离开来。
容戈站在石阶上，头微微垂落，脸上的神情埋入阴影之中。
周寻忙着签字交涉，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才从里面出来，小跑着走至容戈身边道：“老大，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只要有别人过来见姜簌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容戈点了点头，抬起手挡在额前。手掌投下的阴影映在眼眶周围，男人的目光锋利深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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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寻刚刚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终于可以问出口了，“老大，你怎么知道她以前有过一个孩子啊？”这总不能是容戈猜的吧？他又不是神棍。
容戈将车钥匙抛给了周寻，神情平静到近乎于冷淡地说道：“痕检的同事在姜簌卧室的枕头里找到了一张B超的影像，还特意将其他的部分都剪掉，专门留下了一张黑白图像。她总不能把别人的装成自己的，然后还塞在自己的枕头里吧……”
说到这儿，容戈不由话语一顿，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嘴唇嗡动着，喃喃道：“对啊……这不有筹码了吗……”
周寻看容戈停下了脚步，不由疑惑，转眼间容戈立在阳光底下，碎发遮住了额前，不由给旁人一种请勿靠近的错觉。“老大，你干嘛呢？”
容戈抬起头，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幢建筑，眼神玩味冷漠，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传到了周寻耳朵里，“没什么，只是有点期待明天的见面了。”
周寻忍不住浑身一抖，只觉得十月的天果真是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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