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留下，青棠你赶紧跑一趟千秋堂。”宋不晚低声吩咐道。
“是！”
宋不晚抬脚进了院子，便见换了个婆子，要继续打。
“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就上了板子。”宋不晚紧走几步，隔开春草与那打板子的婆子。
“九少夫人，这丫头照顾不周导致老夫人病重，不罚她一罚，如何服众？”耿嬷嬷沉着脸看向宋不晚。
“耿嬷嬷，老夫人已经醒了，便是要罚，是不是也要问过老夫人呢？”宋不晚同样看向耿嬷嬷。
耿嬷嬷的面相不是宋不晚喜欢的样子，她分明年纪不是很大，甚至不超过四十，可却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分明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可头发丝里都是沉重，那双三角眼，就像是一颗钉子，要钉进人的骨肉里。
这个人，心里应该有许多许多的事压着。
“九少夫人，老夫人病重，侯夫人是侯府主母，她惩罚一个丫鬟在情理之中，请您让开！”耿嬷嬷抬着棱角分明的下颌道。
“惩罚是可以，但不能是直接打死吧。”宋不晚看了一眼春草，“我瞧着她这模样，是要赶紧请大夫，而不是继续打板子。”
“既然做什么自然是侯夫人说了算，难不成九少夫人是想要代侯夫人执掌侯府？”耿嬷嬷一顶大帽子往宋不晚头上罩了过来。
这个帽子若是落实了，便是不孝。
“耿嬷嬷，我若是真的想代侯夫人执掌侯府，哪里会跟你在这里磨嘴皮子。”宋不晚脸冷了下来，“既然我还是君家的九少夫人，替老夫人房里的人说句公道话还是可以有的吧。”
“那就请九少夫人跟侯夫人说去，奴婢只是听侯夫人的令。”耿嬷嬷说完，再不搭理宋不晚，只是对拿着板子的婆子道，“继续！”
那婆子一脸为难地看了耿嬷嬷一眼，九少夫人不让人，她总不能朝九少夫人身上打过去吧，那下一个挨板子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正僵持着，林氏从里面裹着大氅走了出来：“宋氏，你要做什么，还想来我的院子撒野不成？”
“见过母亲。”宋不晚朝林氏行了一礼，才又道，“母亲，春草毕竟是祖母院子里的人，若直接打死了怕是不好吧，而且于母亲的名声也不利。”
“不过罚个板子，哪里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林氏冷着脸道。
“打上几十板子，就算留了一条命，怕是也会落下残疾，若查出她只是照顾不周……”宋不晚看了春草一眼，“岂不叫人心冷，往后咱们身边又有谁敢伺候。”
这话说得就连海棠和芍药心里都是一凛，春草的确是不起眼，但海棠她们这些大丫鬟再风光，那同样也是下人。
看着春草，除了耿嬷嬷之外，就连打板子的嬷嬷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如九少夫人所言，如若春草只是照顾不周呢？甚至侯夫人都没仔细问过，就拖出来打板子了。
听说老夫人昨儿夜里就已经醒了，哪儿就需要用命去填。
可心里再怎么琢磨，也都是下人，没哪个敢在这时候替春草说话，除了宋不晚。
“宋氏，我在侯府当家十几年，难道还不如你知道分寸？”林氏冷冷地瞟了宋不晚一眼，又看向春草，“老夫人那症状分明是中了毒，她若不招幕后指使，就接着打。”
“幕后指使”四个字，被林氏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奴婢没有……”春草艰难地开口道。
“九少夫人，麻烦您让让。”拿板子的婆子朝宋不晚行了一礼。
“我若不让呢？”宋不晚道。
“来人，请九少夫人让开。”林氏一声冷下，便有几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过来。
“无忧，我就喜欢站在这儿，若有人敢冒犯我，你得护好我，其他的罪责我担着。”
宋不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瞟见春草身上的棉袄已经打破，露出了皮肉，又将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还真心善，莫非是你指使？”林氏眼睛眯了眯。
“母亲，若是我指使的我巴不得你打死她，正好死无对证。”宋不晚冷笑道。
“既然不是你，那更要问个清楚明白了。”林氏瞪着那几个婆子，“还愣着做什么，请九少夫人离开。”
那些婆子再不敢迟疑，全都朝宋不晚扑了过去。
只是她们略一近身，便被无忧一脚踹开，如同踹一只泥人儿一般轻松。
林氏不由得心里一惊，真是没看出来，这丫鬟居然是会武的。
听到满院子嬷嬷“唉哟唉哟”的叫唤声，林氏怒道：“真是反了天了，竟敢在我面前打我的人。”
“侯夫人可也是把老夫人的人提过来，打了个半死。”德嬷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德嬷嬷？”林氏看着德嬷嬷，眉头微挑，“你不好好照顾老夫人，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侯夫人放心，老夫人已经醒了，神智也很清醒。”德嬷嬷朝林氏行了一礼，“是老夫人叫奴婢过来提春草，她要亲自审问。”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在病中，如何能审人？”林氏看着德嬷嬷，“德嬷嬷也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不劝着些。”
“回侯夫人的话，春草得老夫人喜欢，总要亲自问个清楚明白，她才甘心的。”德嬷嬷不再与林氏多说，直接道，“来人，把春草带回千秋堂。”
德嬷嬷身后走出几个嬷嬷，很是利索地抬起春草身下的门板就走。
“耿嬷嬷，老夫人本就病重，若因此病情又加重，你担得起这个责？”林氏怒斥着德嬷嬷。
“侯夫人，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若您想让奴婢担责，那奴婢就担着。”德嬷嬷朝林氏行了一礼，又对宋不晚道，“老夫人心疼九少夫人，说天冷了，请九少夫人早些回去歇着。”
宋不晚挑了挑眉，德嬷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跟着那几位嬷嬷离开了。
春草没事了，宋不晚松了一口气。
“既然九少夫人喜欢站在这儿，那就站下去吧。”林氏说着转身就要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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