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威慑人心。
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开国皇帝，气场便是如此强大。
沧帝直勾勾盯着玄蕴的头顶，“别以为你刚立下功劳，就可以在朕面前居功自傲。”
玄蕴浑身汗毛倒竖，头顶到后颈一阵凉飕飕。
御书房安静得可怕，她暗暗深呼吸一口气。
“陛下，臣女不敢居功自傲，就如臣女父亲一样，从来都不觉得为大沧为陛下效力是功劳，那只是作为大沧和陛下的子民，该尽的本分。”
“陛下与臣女父亲乃是发小，天底下无人比陛下更懂他的为人……”
玄蕴虽然坚信四位兄长不可能叛变，但要是在沧帝面前提起，定会惹他大怒，所以只能提父亲。
而这也已经是冒着巨大的危险了，稍有不慎，她便会粉身碎骨。
沧帝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神色，“别的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父亲该承担的罪责，还得让他担着。”
御书房里的气氛缓和了些许，玄蕴壮着胆子道：“陛下，臣女父亲已流放边陲蛮荒之地四年，他身负无数暗伤旧疾，且年事已高——”
“朕并非不念旧情之人，但你也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沧帝打断了她的话，手指叩了下桌面，冷声提醒，“你今日之功劳虽大，却不足以抵消你父亲教子无方造成的严重后果，若就此赦免他，难以服众，明白吗？”
沧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明摆着是要断掉玄蕴的念想。
玄蕴从头凉到了脚，本以为此次定能为父亲求得赦免，却不料，功劳虽然立下了，却还是……失败了。
难道即便重生一世，还是无法救回父亲？
绝望感涌上心头，令玄蕴眼前一黑。
她强撑着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忽然灵光闪过，意识到沧帝这句话当中，似乎藏着一个机会！
她小心翼翼道：“陛下的意思是，若臣女立了足够大的功，陛下便能赦免臣女父亲么？臣女愚钝，还请陛下明示，需要怎样的功劳。”
沧帝愣了下，没想到让玄蕴找到了他话里的漏洞，连他自己也不能否认。
转念一想，认了又何妨？
他眼睛微眯，捻动佛珠，缓缓说道：
“朕当年命你四位兄长前去西北收服失地，他们不仅没收复，还与前朝余孽里应外合，使大沧反而丢掉了西北天祁重地。”
“若你将那些地方尽数收回，功过相抵，朕承诺，可赦免你父亲。”
说完，他看到玄蕴跪伏在地的身躯猛地颤了下，不由得嘴角勾起冷笑。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收复天祁难如登天，玄蕴区区一个女流之辈，连战场都上不了，更无半点可能做到，如此便可让她知难而退，断绝妄想。
“谢陛下，臣女记住了。”玄蕴郑重其事道。
“行了，这次你总归有功，朕不赏你说不过去，”沧帝并未在意玄蕴无比认真的语气，边思索边说，“不如这样，朕特赐扬威侯爵位可世袭罔替，封你为诰命夫人。”
玄蕴想起了上一世，沧帝便是如此封赏了沈奂和花瑶。
沈奂从毫无背景的新贵，一跃而成朝堂红人彻底站稳脚跟，沈家爵位永保，也一飞冲天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玄蕴逐渐沦落到猪狗不如的地位，最终病危并被活活气死。
这一世，功劳虽然落在了她头上，可沈奂依然能跟着得到好处。
既然这样，倒不如……
沧帝见她没吱声，不悦道：“怎么，这还不满意？”
玄蕴一字一句道：“陛下，请您赐臣女一封——休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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