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奂历经千辛万苦，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却还是差一味关键药材。
他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靠玄蕴。
实在没辙只能出此下策，跪在了玄蕴的房门前，一下又一下地磕起了头。
不一会儿，门开了。
玄蕴伫立门口，看着跪在门槛外磕头的男人，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当年他在鼎国公府外跪地磕头求见的模样。
只是，上一世她会深受感动，这辈子绝对不会了……
“夫人……夫人！”察觉到门开了，沈奂抬头，满眼欣喜。
额头上的血，混着他头上的雨水，似蛛网般漫延了他的脸颊。
天空闪电划过，惨白的光芒映照下，样子颇为恐怖。
咵嚓！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砸在了沈奂身后不到三步远的位置。
沈奂却纹丝不动，仰着头苦苦哀求，“蕴儿，为夫……为夫求你了，娘她好痛苦，浑身上下被她自己挠得皮开肉绽，我这当儿子的，心如刀绞啊！她是你婆母，便也是你娘，你难道……难道就不心疼？”
玄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他身后。
为避免闪电劈进屋子，她不得不把箭头埋得离门槛有点距离，不然的话，刚刚那一道闪电劈中沈奂，不死也得大残。
实在可惜……
“蕴儿，为夫知道……你……你恨为夫移情别恋，但……但你有怨气冲我来就是，不要眼睁睁看着我娘活受罪！”
沈奂一咬牙，继续磕头，边说道：“不管怎样，我娘与你朝夕相处四年有余，哪怕……哪怕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也是你的长辈……”
“这四年来，你辛苦了……为夫保证，将来一定也会好好待你！”
不管怎样，眼下为了能让玄蕴出面解决难题，他什么话都愿意说。
玄蕴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神色，她恨的哪里是沈奂移情别恋？她也全然不信他的鬼话，反而更因为他明知她这些年辛苦却不当回事而觉得……恶心。
比起不知她不易，认为她没有当个好儿媳来说，知她不易却将一切视作理所应当，甚至变本加厉，这，更为歹毒无耻。
当然，这比起沈奂设局害她失身从而把她娶进门吸血来说，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蕴儿……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沈奂已经快把自己磕晕过去，趴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捧着玄蕴的鞋尖。
远处，沈老太的叫喊愈发凄厉。
那种声音极有穿透力，一声一声仿佛能刺进人的心脏里。
但凡是个有情感的正常人，都难以控制产生同情来，更何况是亲儿子沈奂，随着老太太每一声哀嚎，他的心就像被淬火的刀割下一片肉。
“你娘……死不了。”玄蕴脚尖后撤小半步。
“死不了也难受啊，那简直……简直比死还难受！”沈奂泪流满面道。
玄蕴的神色，冷得像结冰了。
沈奂内心逐渐绝望，咬着牙缓缓爬起身，不在说什么，踉踉跄跄转身离去。
玄蕴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眉头逐渐拧紧。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知道花瑶制作的神药只能消除沈老太发病出现的表面症状，且用一次药，短时间看似好了，其实反而将表症压进了体内几分。
药是好药，却对沈老太的特殊旧疾百害无一利。
如此一来，沈老太便会从表皮溃烂，转变成内脏溃烂。
然而，这个过程比较缓慢，随着溃烂一点点加重，她承受的痛苦会愈发严重，日复一日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变成一滩烂肉，每时每刻不得安宁，如此受罪数年之后才会咽气。
活得越久，反而越惨。
“娘亲……娘亲！”沈莯突然惊醒大喊。
玄蕴赶紧到了床边，见女儿满头大汗，料是做恶梦吓醒了。
“乖，别怕，娘亲在呢。”
她给女儿擦了擦汗，轻轻抱紧怀里。
沈莯惊魂未定，长长的浓密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她哆哆嗦嗦地说自己听到了厉鬼叫喊，还梦到了一个浑身烂肉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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