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握刀,虽然心里气的要死,但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在你害我爹被抓的那天,我就想明白了,不然我今天也不至于要杀你。”
张篓子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小瞎子,我承认你爹救我是一片好心,可是我如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你爹就没有责任吗?”
“你……”
我气的拿刀的手都在抖:
“是我爹教你当地痞的吗?是我爹让你不学好的吗?我爹一生驱鬼救人那么多,他们都像你一样以德报怨了吗?”
张篓子还在摇头:
“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咬着牙:
“怎么不一样?”
张篓子抹了把眼泪,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初我娘怀着我撞了恶鬼,你爹明明知道我娘的身子被恶鬼伤了,还是拼命救她。大家都说你爹做了一件好事,可是谁又想过我的感受?”
我有点懵了:
“你什么感受?”
张篓子的声音软踏踏的:
“我一出生就脸上没肉,面目可怖的比鬼还难看。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人看。他们怕我,厌恶我。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应该被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我彻底愣了:
“这……”
“我知道大家都讨厌我,所以我从小就恨你爹救了我。我不光恨你爹,我还恨所有看不起我的人。所以我就作恶,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坏人,那我索性就坏到底。”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是个瞎子,也是大家眼里的异类。那种被所有人排挤和针对的感觉,我懂。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张篓子害我爹的理由:
“我爹又不知道你生出来是什么样,他总不能等你娘生了你,再杀了你吧?”
张篓子苦着脸笑了:
“小瞎子,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就算你不杀我,雷也会劈了我的。”
我以为张篓子想让我放了他,立马握紧手里的刀:
“那不行,雷劈不劈你那是雷的事,我今天就是要亲手杀了你给我爹娘报仇。”
张篓子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那张鬼皮问我:
“小瞎子,你知不知道这张鬼皮虽然杀不了我,却可以让我寸步难行?”
“寸步难行?什么意思?”
张篓子用手扣鬼皮,但是鬼皮粘在地上纹丝不动。
“这鬼皮落地生根不说,还融了我的双脚进去。从今天开始,我除了站在这里等死,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我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会同情你,你有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
张篓子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觉的没脸看我:
“谁说不是呢?当初我带着官差,就是在这里把你爹抓走的。现在我也要死在这里,算是遭了报应了吧。”
我蹲下去用刀砍了砍鬼皮,发现它落地后比石头还硬。张篓子的双脚也和鬼皮融为一体,掰都掰不动。
我站起来把刀一扔,拍了拍手说:
“看来你确实是跑不掉了。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也省的我动手。”
结果,我这边刚转身要走,张篓子就在后面破口大骂:
“小瞎子,臭瞎子,老子都说的这么可怜了,你还是不愿意放我一马?”
我回头,看着张篓子那张仍然面目可怖的脸,略带惋惜地说:
“如果你能忍到我走出大门,我可能会认为你真的有悔过之心,也可能会放了你。可你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你现在唯一的下场,只能是站在这里慢慢等死。”
张篓子又开始撒泼:
“那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我“啧”了一声:
“本来是打算杀你的,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现在就是要你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连屙泡屎都挪不开窝地活下去。”
张篓子发疯一样挥着双手想扑过来,但是他脚不能动,整个人像条扁担一样直直地摔在地上:
“南山桥,你心肠这么歹毒,你还是不是人?”
我笑了:
“这才哪到哪?等我再做一件大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人了。”
我慢慢朝门口走去,张篓子在后面嘶吼着叫骂。我转身给大门落了锁,张篓子的声音也模糊下去。
大门外,早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对着我指指点,嘴里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不是说他给贵妃娘娘驱鬼,已经死在外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没听说祸害遗千年吗?以后都离他远点,别落的和张篓子一样的下场。”
“都说张篓子坏,我看他比张篓子更坏。你们听听他刚才给张篓子说的话,那是人能说出来的吗?”
这些话很难听,但是我并没有恼怒,而是双手抱拳对着人群鞠了一躬:
“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对不住了,我南山桥这次回来只做一件事。等这件事做完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南沟村。”
一个脸皮黢黑的男人在人群里大声说:
“你做啥都行,但是别想着求我们帮忙,我们可不想和你这种灾星打交道。”
我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真不巧,我今天要做的这件事,还只能求大家帮忙。”
另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瓮声瓮气地说:
“别做梦了,你现在就是死在这里,我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没有理会那个男人,而是伸手指着村口的大槐树:
“那棵槐树下有个箱子,里面装着贵妃娘娘赏赐给我的黄金白银。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就把它分了去,反正我一个瞎子也花不完……”
我这边话还没说完,人群已经蝗虫一般朝大槐树飞扑过去。
很快,那边就传来男男女——女的吵闹声:
“别动,箱子是我先看见的。”
“滚开,箱子是我先摸到的。”
“谁都别跟我抢,这箱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大家开始争抢,撕扯,互相辱骂。力气小又骂不过人的,又急三火四的回家找人。
不一会儿,整个南沟村的人都在大槐树下集合了。
一大群人疯狗一样抢箱子,很快箱子就散了架。
只是散开的箱子里并没有什么黄金白银,只有一股浓白的大雾。
有人不死心,把手伸进白雾里去摸,结果却被白雾里的鬼爪抓住。
被抓住手的人开始惨叫,不明所以的人仍然伸手去白雾里摸,随后也发出惨叫。
有人回过神来想跑,但是白雾无风而散,很快就把所有人都淹没了。
白雾里传来一声声惨叫。
我听的满心欢喜。
他们的叫声,可比我当初哭我爹娘的声音响亮多了。
我手结法阵,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白雾中生出更多的白雾。
有人在白雾里声嘶力竭地问我:
“南山桥,你在干什么?”
我大声回答:
“没干什么,只是把十八年前的那场白雾加百鬼再还给你们。”
有脑子好使的已经想到了什么:
“十八年前,雾中生百鬼,难道你要杀人?你要给你爹娘报仇?”
我哈哈大笑。
这一刻,是我这十八年来最高兴的时候。
虽然怖婴还没抓到,但是让整个南沟村的人给我爹娘陪葬,也是我所有计划中的一部分。
如今,我终于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心里的激动真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我对着白雾中被百鬼缠身的人群放声大喊:
“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你们都说我南山桥是灾星,是祸害,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今天这场雾中加百鬼的大礼就白送给你们了,不用谢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村人的惨叫早就盖过了我一个人的声音,他们根本没听见我在说什么。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我还是抑制不住地哈哈着。
直到另一个更加夸张的哈哈声从我身后传来:
“啊哈,你这小子有点变态啊?怎么能把杀人当游戏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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