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藤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它把那只眼睛睁的老大。
我知道它想不通,在它的记忆里,人明明就是泥点子甩出来的,为什么我说不是?
我也面红耳赤,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给它说清楚这事。
吞天藤怀里,胡为民晕着,李织锦呆着,只有我和绣月是正常的。
可是绣月还在看我的笑话:
“南大哥不是脑子很好使吗?快给吞吞解释起来。”
我没心思和绣月斗嘴,我正在绞尽脑汁想把这件事说清楚。
“吞吞,你知道女娲娘娘现在在哪里吗?”
吞天藤摇头:
“神母的去向……不是……我能知道的。”
完了,我本来想问问它知不知道女娲在哪。
如果它说知道,我会再问它,那女娲现在还用不用它甩泥点子了?
如果它说女娲不用它甩泥点子,那我就能告诉它,这些人已经不是泥点子变的。
可惜它不知道女娲在哪,所以这么说下去就没用了。
于是,我又问它:
“吞吞,你知道人都是有爹娘的吗?”
吞天藤点头:
“知道。”
我脸上一喜,只要它知道这个,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吞吞,人以前是被你甩出来的泥点子。可是后来你不是被困在古画里了吗?所以后来这些人都是他们的爹娘……给他们生出来的。”
吞天藤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他们的爹娘……也甩泥点子?”
绣月“噗嗤”一声笑了,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看我怎么把这事解释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甩……差不多吧。但他们的爹娘甩的不是泥点子,而是很小很小的,类似于泥点子的小小人。”
吞天藤很艰难地理解了半天,还是摇头:
“小人和泥点子……不一样?我……能看吗?”
好了,吞天藤这个问题一出来,我就知道事情结束了:
“这里看不到,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到时候我找机会让你看。”
脚底下,更多的鬼兵们从铜门里出来。
那些僵死人没有一个能走进铜门里,他们全都拥挤在鬼兵们的面前。
刚出来的鬼兵们吃饱了,就踩踏着僵死人往前走,后面的鬼兵们继续吃僵死人。
我往身后看去,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人坑里,还有僵死人在往这边涌过来。
我也不知道是铜门里的鬼兵们召唤了他们出来做食物,还是我们刚才和鬼兵的打斗惊动了他们。
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整个地下豢鬼局乱成这样,肯定能把蒋莽气死。
而我们几个不能再逗留下去了。这要是被蒋莽发现可就坏了。
我催着吞天藤赶紧离开,吞天藤倒也听话,拥着我们几个又开始飞奔而去。
吞天藤第一次来这地方,不知道出口在哪。
但是它飞奔的倒是挺快,我眼睁睁看它在出口处来回了好几趟,才勉强指挥它停下。
就要出去了,到了外面就会有人。如果吞天藤还是这么飞来飞去,那就有点太惊世骇俗了。
我一再叮嘱吞天藤:
“外面有个院子,到了那里你就得停下,不敢再往前飞了。”
吞天藤不理解:
“飞……快啊……他们受伤找大夫……急。”
我连忙摇头:
“也不急这一会,外面有太阳,你不能见光。你藏我怀里,我带你出去。”
吞天藤听懂了,点点头就从地下往外飞。
很快,吞天藤就带着我们落在了公主府的大院里。
我们几个刚一落地,吞天藤就“嘶儿”一声缠到我的腰上。
外面是阴天,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天地间的正阳之气还是让吞天藤不舒服。
我有点想笑。
当初在古画里,胡为民说吞天藤像一根腰带,没想到它现在竟然真的成了一根腰带。
我刚才没敢让吞天藤把我们几个放在院子外边,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保不住有那放羊的打野的偶然路过,要是发现我们几个出现在这里,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我不敢冒险,但是落在院子里后,我还有一件事要面对,那就是得想办法出去。
不过,公主府的大门是从里边叉上的,只要打开就能出去了。
可是,就在我奋力想要打开大门的时候,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人马的嘈杂声。
坏了,难道是地下豢鬼局的事暴露了,蒋莽带人过来查看?
可是蒋莽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们才从里面出来,他就已经带着人马过来了?
不可能,我估计蒋莽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自己养的那些鬼兵罢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蒋莽发现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
绣月没有冥狐,我们也没有阴冥之气来隐身。
院子里的草倒是很高,但是想藏住我们几个也不可能。
绣月笑我:
“南大哥怎么晕头了?这里只有你和胡大哥需要藏起来,我和李织锦都是人看不见的东西,不用藏。”
绣月一句话倒提醒了我,绣月是生魂,李织锦是鬼,外面来的是人。
人是不可能看见鬼的,更不可能看见生魂状态的绣月。
我看了一眼四周,这公主府的院子够大。只要我和胡为民能躲进最远的墙角处,外面的人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我瞅准了一个荒草最密的墙角,正要抱着胡为民过去,绣月突然问我:
“南大哥,这门是从里面叉上的,外面的人怎么进来?”
我狠狠地瞪了绣月一眼:
“我管它那个,他们进不来更好,总不能我去给他们开门。”
胡为民比我高比我壮,我半拖半抱着胡为民往墙角处跑去,其实心里也在疑惑蒋莽的人怎么进来。
这边,我刚拖着胡为民藏进墙角处,就听那边的绣月一声惊呼:
“天啊,这些人怎么破墙而入了?”
破墙而入?不可能啊,这里是蒋莽豢养鬼兵的地方,又是公主府,怎么敢有人来这里撒泼?
还有,既然是破墙,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墙倒土塌的动静?
可惜我的眼前是长疯了的野草,我屏气凝声的窝着,也不敢去看。
突然,绣月又是一声惊叫:
“南大哥,李织锦被他们发现了。”
我心里一惊,李织锦是鬼,除了驱鬼师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人是没有这本事的。
我急的心慌意乱,驱鬼师能发现李织锦,肯定是因为她身上的阴气太重。我担心那个能发现李织锦的驱鬼师也发现绣月,毕竟她身上也是带着阴气的。
可是我现在又没办法出去看,想出声把绣月叫过来都不敢,更别说问问她到底什么情况了。
还好绣月也意识到了危险,一个飘忽就到了我这里。
我看着绣月飘过来,头上的冷汗真的是“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我刚才只顾着考虑绣月的安危,却忘了,如果那个发现李织锦的驱鬼师循着绣月的阴气追过来,那我和胡为民就会被发现。
可是绣月没想到这些,她停在我面前,鱼尾巴一扇一扇,指着大门的方向说:
“南大哥,所有人都不走门,都是从墙外穿过来的。还有蒋莽,他也是穿过来的。”
穿墙术?这不是茅山道士才会的法术吗?
其实茅山道士和玄清道长这种,还是有区别的。玄清道长属于道派里正统的一只派系。他们炼内丹,求不死,所拥有的道家秘籍和法宝都是有传承,有出处的。
茅山道士也属于道派中正宗的一支,但是他们更注重炼一些能在人前显出来的东西,比如穿墙术,隔空取物术之类的。
在玄清道长这种正统的道家体系里,茅山道士的那些东西炼起来很简单,但是效果出来很唬人。不像玄清道长这种,要花费一辈子去练内丹,求不死。
所以像玄清道长那种的,有时间都去清修了,只有茅山道士们才会入世。
因为他们炼的这些法术,都是常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但凡一个普通人见到他们这些东西,都会把他们奉为神。
所以,玄清道长那种求的是,身死后,清魂净魄成真神。而茅山道士们要的是,裹着肉身,成为凡人眼中的现世神。
不过这些东西我根本没有时间给绣月说,我已经听见有人踏着荒草一路走过来的声音了。
绣月回头,本来就煞白的小脸更是白到吓人:
“南……南大哥,那个捉了李织锦的人……过……过来了。”
瞧把绣月吓得,说话和吞天藤都一样了。
其实我也吓的半死,我又不会穿墙术,我还抱着胡为民,我身后还是一个死墙角,我能往哪里躲?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胡为民突然半睁开眼睛:
“山桥,听我的,把……把……”
我不知道胡为民要“把”什么,他被那个该死的鬼兵踹的太狠了,嘴角一直在流血。
胡为民说不出话,但是勉强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我肩头的小包袱。
小包袱里,是胡为民收了羽洛公主的金首饰,和那条缠尸蛇。
我看着胡为民手指的方向,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胡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是要我拿金首饰去买通那个马上过来的人?
可是这些人都是跟着蒋莽的,他们应该不会缺钱吧?
难道大哥想让我拿比石头还硬的缠尸蛇和他们拼命?
这有什么好拼的,他们那么多人,我还不如直接过去送死来的干脆。
胡为民手指颤抖着,还在指着那个小包袱。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踩断荒草的“咔嚓”声,急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大……大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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