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姝把帽子压低，尽量把头低得低低的，电梯里，除了那8人，还有6个叠在一起，一人高的行李箱，简直寸步难行。
“借过。”楚商远护着她往外走。
经过那个小男孩的身边时，小男孩故意伸脚绊南姝，她踉跄了一下，被楚商远揽住腰，带离了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只听里面一位中年人道：“深更半夜，包裹得那么严实，指定是来偷情的狗男女。”
“妈，你小声点，人家能听见。”
楚商远带南姝出来后，便松开了揽住她腰的手。
南姝很不满，“楚先生，我认为这里不是一个好的工作环境。”
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进录音棚去看。
楚商远道：“不妨先进去看看再决定？电梯的问题，我会解决。”
南姝见他态度诚恳，忍着不满和他并肩而行，大约是刚才离得太近，她的口罩上沾染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不是上回在澜月湖闻到的薄荷味，清爽，但没有那么冷冽，她有些烦闷地把口罩也摘下。
楚商远按了门的密码，打开灯，南姝眼前忽然一亮，这个录音室虽然只有一百平米左右，但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调音台，上面各种控制按钮，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配置，72轨，64声道，价值上千万，在普通居民楼里，简直卧虎藏龙。
当然，这不是用来录有声剧和广播剧的。
楚商远带着她往里走，推开其中一间房，四四方方的房间，其中一面墙是巨大的隔音玻璃窗。
玻璃窗的旁边的白色桌子上，放着麦克风、耳机、电脑、声卡、混音台等，小小的一间房里，装备齐全，依然是顶级配置。
南姝常常要为电视剧或者电影配后期的声音，出入各种录音棚是常态，但是这样级别的设备，太奢侈，很罕见。
所以，她很好奇：“这是哪位艺术家御用的棚？”
在这样的居民楼里，低调，却又十足的奢侈，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
巨大的玻璃窗，映衬着楚商远的背影，他风度翩翩笑道：“我像艺术家？”
南姝恍然：“你用的？”
楚商远：“业余爱好。”
这里原先是他一位老师的工作室，他从前听力有障碍，怕时间久了，自己说话的发音有异，便私下请了老师，帮忙纠正发音。后来那老师移民之后，他便顺便把这房子买了下来，重新买了设备，做成这样一间录音棚，无事的时候，自己会来录几段，发给老师。
这些已过去好多年，他很少再来，只偶尔心情不好，会上来坐上一会儿，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
南姝没想他还有这样的兴趣爱好，便玩笑道：“楚先生现场读一段怎么样？”
“哪一段？”
“倾城之恋，你随便选一段。”
楚商远没有想过，他会在深夜，和一个不算熟的女性，在他一直珍藏的录音棚里读张爱玲的小说。
想想都觉得诡异。
但是，他却鬼使神差地照着做了。
是男主角范柳原在书中很经典的一段话：“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塌完了，也许还剩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老实说，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淳有质感，但他只是平铺直叙地读出来，并未加任何角色的情绪或者诉求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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