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受封于秦老太侯爷,也就是秦老夫人的公爹。
秦家老太侯爷是开国元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极受太祖皇帝信任,秦老太侯爷在任的时候也打下一笔极其丰厚的祖产。
丹书铁券相当于侯府的免死金牌,若没有天大的祸事,秦家是不会拿出来的。
其余祖产便是老太侯爷打下来的那些东西——
到如今不甚繁荣的铺子庄子、太祖皇帝亲手写下的牌匾、以及太祖皇帝赐下的这座宅子。
那些铺子庄子虽不盈利,但位置极好,田地值得不少钱,抵出去不比苏子衿的两间铺子差多少钱。
如果没有苏子衿当年拿嫁妆出来,这些东西早就保不住。
如今她也只是让秦家拿出本来就保不住的东西而已。
秦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你明明已经答应放过夯儿,为何就不能送佛送到西呢?”
苏子衿丝毫不理会秦老夫人,只抬眼看向秦夯:
“如今你这条命保不保的住,不看我,而看你的祖母了。”
秦家人方才还道德绑架她,如今苏子衿用一模一样的招数绑架回去。
倒要看看秦老夫人要如何应对。
秦夫人大喊着:
“母亲,救救夯儿。”
秦夯更是抓着秦老夫人的衣服:
“祖母,您从小就宠爱大哥,爵位、祖产全都给大哥,我没意见,但如今我的命也是命啊!”
秦老夫人不想抵押祖产。
这些东西全是祖宗基业,当年侯府最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宁愿去借,宁愿把女儿换走,她都不愿意真的把祖宗基业给卖掉。
秦老夫人当年从太夫人手中接过这些东西时,她就郑重承诺过,这些东西一定不会败在她手中。
而如今……
如果不抵押那秦夯就是一个死。
秦家的男孙同样很重要。
秦老夫人进退两难,她只能看着秦淮,双目微红:
“淮儿,祖母如今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也无能力管住这侯府,故而才会有今日这祸事,今日这中馈我便全权交给你,这祸事要如何平,你自己决定,况且你才是侯府如今的主人,这中馈本就应该交到你手上。”
闻言,秦夫人整个人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双手泛白。
她入府多年,这中馈看似是她在处理,实际上她手中的对牌钥匙不多,重要的全在秦老夫人手中。
侯府真正主事的还是秦老夫人。
秦夫人这些年一直痛恨苏子衿的原因便是害怕秦老夫人将来会直接将全部的中馈交给秦淮的媳妇儿。
这样她会让她非常没有面子。
可……
这一天还是来了。
秦夫人不敢说话,更不敢阻止,她怕自己说话秦夯就会没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
闻言,秦淮猛地睁开眼睛。
秦老夫人又小心翼翼的看向苏子衿:
“子衿,你是淮儿的媳妇儿,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宅本该就是你把持,你婆母糊涂管不好内宅,这次祖母把钥匙交给你和淮儿,你就当可怜侯府百年基业,不要逼着我们卖祖产可好?”
苏子衿没说话,眼底全是冷意。
她当然知道秦老夫人不会那么轻易交出祖产,只是没想到秦老夫人还能为了此事做到这一步,甚至不惜将中馈交给她。
上一世,秦家虽把她娶进门,名义上她是秦家的正妻,实际上从未有过正妻的一丁点待遇。
苏绾绾进门前,中馈是秦老夫人把持,秦夫人主管,下面还有个已逝秦侯也就是秦淮父亲的姨娘徐姨娘在理帐。
苏绾绾进门后,设计揭发了秦夫人贪污的秘密。
秦老夫人便全权交给了苏绾绾,徐姨娘帮着苏绾绾理帐。
她从未有过任何机会插手秦家的中馈,哪怕秦家花的是她的钱。
苏子衿低笑一声:
“我嫁过来时,老夫人便用过中馈甩手给我,让我拿嫁妆平了帐又把钥匙收回去这招了,如今这招是还想再要一次,这冤大头还想再让我当一次?”
秦老夫人喉咙仿佛被堵住。
她以为苏子衿是蠢,故而才没有看出她所用计谋。
没成想她早就知道只是没说。
秦老夫人目光看向秦淮,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秦淮身上,她想让秦淮开口让苏子衿接下这中馈。
然而同时她也无比了解秦淮,若是他们这些长辈开口让苏子衿出钱便算了,秦淮作为秦家的家主,必然不可能担上这谋取正妻嫁妆的坏名声。
秦淮冷冷看了一眼苏子衿,面色漆黑:
“苏氏,不得如此揣测长辈!”
秦老夫人还是不愿放弃,瞥了苏子衿一眼,却见她眼中全是讥讽,不由得上了些火气:
“淮儿教训的是,我作为你的长辈,平日里从不让你站规矩,也不要求你事事恭敬,但如今竟然给你的中馈钥匙,也要被你这般揣测;
如今正是秦家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若能放下自私,从此这侯府主母的位置自然是你的囊中之物,否则等绾绾进了门,岂还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她就不相信苏子衿能对侯府主母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向往。
苏子衿嗤笑一声:
“你们侯府主母的位置真是上天赏赐的泼天富贵,这般富贵的东西,老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看着赌坊的王管事,递上去一个盒子:
“多亏了王管事,秦家欠我的钱我已经拿回来了,分红我还是照例给你们,这里面是银票,还请你们数数。”
王管事眯着眸子:
“少夫人倒是极讲信用。”
随后王管事眯着眼找到秦淮:
“临关候,你祖母方才还承诺过我们一定会把钱还上呢,如今就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你了,我只想问你祖母和你们家少夫人僵持不下,什么时候是个头?这钱到底是能给还是不能给。”
秦淮自娶了苏子衿,就从来没有过为钱财窘迫的时候,沉着脸不说话。
秦夫人想要牢牢把持秦家中馈,苏子衿却不愿接,她正是高兴。
反而是秦楚楚有些不乐意了:
“苏子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母亲给你的好机会你都不识好歹!如今不接中馈,往后有你后悔的时候!我们堂堂临关候府,也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
嘴上虽这样说,秦楚楚心里却清楚。
当年秦家还没有娶苏子衿进门,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为了守住祖产母亲就连府邸破旧需要修缮也是尽量省着点花。
而且每日府上就算是有瓜果,也都是不怎么新鲜的。
自从苏子衿进门,整个临关候府焕然一新不说,日日吃的都是京城内时兴上好的东西。
耳边听着秦楚楚的辱骂,苏子衿没搭理这个跳梁小丑,而是道:
“说得对,你们秦家难道离了我就活不成了?”
秦老夫人沉默着不吭声。
苏子衿无声的目光看向秦淮,她敢赌,以秦淮的自尊必然不会愿意承认这点。
终于,在苏子衿无声的逼迫中,秦淮轻声道:
“事已至此,也只有抵押祖产这一条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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