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请问有去商台市的票吗?”
窗口里的售票员头也不抬的道:“能到商台市的列车每天只有上午一趟,明天的要吗?”
半夏捏着钱的手一紧,是了,来抱她孩子离开的人坐肯定就是那趟车。
半夏心急如焚,哪里还能等到明天。
“同志,你知道还有哪里能有去商台市的火车吗?客车也行。”
售票员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回答:“市里的火车站有,一天有好几班,晚上九点都还有一趟。客车应该没有,商台市离咱们这儿可不近,坐火车都得三天两夜才能到。”
半夏赶紧道:“那我先买去市里的票。”
售票员撕了一张票给她,“两块六。”
半夏给了钱,拿着票仔细的看,320次,时间是……
还没等她看清,售票员催促:“快去吧,火车进站了。”
半夏也听到了火车运行时发出‘匡次匡次’声。
“谢谢同志。”半夏道谢后赶紧往检票处跑。
他们县城的这个火车站是个小站,有多小呢?
一个站台,三间屋子。
其中一间就是售票处加检票口,穿过检票口就来到了屋子的后面,也就是站台。
这样的站台,不买票爬车的人也特别的多,车站根本就防不住,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就钻进站台上了车。
半夏就看到好几个从铁轨对面往这边跑的人,火车一停稳,这些人便从高高的车底钻了过来,抢在半夏前面上了车,还有人撞了她一下。
半夏也赶紧上了车,车上人不多,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火车开动十分钟后,有好几个人挤进了厕所。
半夏望着窗外,没有心情关注其他,奶水涨得她胸口发疼,小石头现在有奶吃吗?带走他的人会照顾好他吗?
小石头饿了就会哼哼,抱走他的人能懂吗?
“同志?同志查票了。”列车员叫了两声,半夏才回过神来。
她手伸进衣兜里一掏,没有,又赶紧换了另一边。
“我、我的票不见了。”半夏急道,她明明顺手就放右边的衣兜里的。
列车员手往胸前一放,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我说同志,你就别找借口了,说说去哪儿?赶紧补票吧!”
半夏忙道:“我真的买票了,我本来是要去商台市的,没有去商台市的车了才买了去市里的,要在市里转车的,同志,我……”
列车员摆手打断她的话:“别说这些,我只看票。”
火车上的其他乘客也看了过来,指着半夏议论纷纷。
半夏长这么大哪里被这么多人这样打量过,窘得满脸通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票是啥时候丢的,只得自认倒霉掏钱补了票。
等列车员一走,坐她对面的一位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大姐道:“妹子,我看你人老实,说的不是假话,你的票啊,肯定是被扒手给摸了。”
“啊!票也有偷的?”半夏只知道车上的扒手偷钱的多,所以把钱放了好几个地方,哪里知道原来还有偷票的。
大姐一摆手,“瞎,多着呢!你上车没瞧见那些不买票爬车的啊?有的人就靠着这一手省了票钱。”大姐又指了指厕所,“好几个人都挤进去了,你瞧着吧,不到下车门都不得开。”
刚好这时列车员敲起了车厕所的门,敲了半天里面响都没听见一个。
列车员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用力的敲了几下,说了一些狠话就走了。
半夏收回目光,想起了上车时有人撞了她一下,怕是那个时候偷了她的票吧。
这一路上时间不短,刚出发半夏就栽了个跟头,白白的浪费了两块六毛钱,她在家要编两条黄蔑席子才能挣回来,就这样打了水漂。
不能粗心,要提高警惕,她这样提醒自己。
半夏偷偷的摸了摸放钱的几个地方,膈手的触感放她放下心来。
对面的大姐也提醒她:“我看你就是第一次出门,啥都不懂,出门在外的千万要小心一些,有啥不懂的就问我,我呀,就是个热心肠。”
半夏直点头:“谢谢你啊,大姐。”
大姐摆了摆手,笑道:“客气啥呀。”
就这样两人聊起了天,半夏其实没有心情,但大姐热情,半夏也不好当个闷嘴葫芦,只得奉陪,倒是说自己的事说得少。
通过交谈,半夏知道这位大姐别看年纪不小了,却是个生意人,做的就是南买北卖的行当。
大姐道:“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了,交通也比以前便利,不像以前去哪儿都得开个证明啥的,不方便得很,我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我那些亲戚朋友谁不说我瞎折腾,现在谁不羡慕我?我可是村里第一家盖楼房的人。”
大姐说的可骄傲,半夏本来没什么心思的人都听得入了神。
一个小时后,火车到了市里,半夏告别对面的大姐下了车。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一走,她的位置上便坐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小声的问着那位大姐:“怎么下车了?”
大姐翻了个白眼,左右看了看,探身凑近:“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还要转车的往其他地方去的。”
男人啧啧了两声:“可惜了,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出来的女人,好摆弄,长得倒是俊,要是能带走,肯定能找给好人家。”
大姐嗔怪的斜了他一眼:“别可惜了,等着吧,还有更好的……”
半夏哪里能知道她刚刚认识的热心大姐正在和人可惜没骗到她,也幸好,她没傻傻的啥都给人说。
下车后,她就直奔售票处买票。
“今天的最后一班到商台市的火车是晚上九点,不过是闷罐车,条件很差,你要吗?”
半夏哪里还会嫌弃是什么车,只要能早点到商台市她就满足了。
“行,同志,我就要那趟。”
售票员见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还好心的提醒她,“虽然车票便宜,但那车上连个厕所都没有,你一个女同志不方便,我看你还是在车站的招待所住一晚,坐明天早上的车走吧。”
半夏听完后并没有犹豫:“不用了同志,我就要这趟。”
售票员无奈的摇了摇头,以为半夏节约怕多花钱:“二十六块五。”
听到票钱半夏吓了一跳,这还是便宜的价了,那贵的得多少钱?
幸好她把家里的钱都揣上了,出趟门真不容易。
放在裤兜里钱不够,半夏弯着腰伸进到衣服里面的暗兜里拿钱,数了二十六块五递给售票员。
离火车到站还有两个多小时,奶水涨得半夏难受,她去厕所把奶水挤了出来,看着浪费掉的乳汁,半夏抓心挠肺的想儿子。
从厕所出来,她又在车站旁的副食品店里买了些干饼子路上吃,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连个水壶都没带,舍不得买汽水,她只得买了个水壶,在车站装了一壶热水。
晚饭半夏不敢多吃,只吃了半块干饼子,水也不敢多喝,怕上了车不方便。
到了晚上九点,闷罐车进站,半夏和站台上的少数几个人上了这个只有两个小窗户和一节节货箱的列车。
这次她学聪明了点,检票完就把车票放进了上衣的暗兜里。
车厢的两边钉着两条长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半夏以为车上不会有什么人,却没想到,地面上躺了不少人,一个个的正或卧或躺睡得正香,一进来就听到彼此起伏的鼾声。
车厢里的气味并不好闻,汗味夹杂着一股尿骚味和脚臭味,形成了独特的臭气,再加上闷热,刚进来时半夏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抱着包袱小心翼翼的在几个女同志身边席地坐下,缩着腿,把包袱放在腿上,头埋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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