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就饶了我吧
“怎么可能？”
顾厌珩猛然一怔，他双目爆瞪，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副画面。
印象中那年婳儿刚回顾家认亲，那一年顾云婳十岁，顾卿九八岁，而顾厌珩已经十五岁。
那一日雨下得很大，顾云婳拿着信物敲响顾家的大门，险些被门房和府外的护卫们驱逐。
她长得面黄肌瘦，且还鼻青脸肿，那副瘦怜怜的小模样简直就跟一个麻杆儿似的，仿佛自打一出生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也毛毛糙糙，就连城门口的乞丐都比她体面。
她认亲那日引起了很大骚动，毕竟顾父曾是出了名的痴情种，和顾母鹣鲽情深，印象中端庄贤惠的母亲头一次发那么大的怒，甩手一掌狠狠扇在了顾父脸上。
“你给我解释清楚！那个叫云婳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已经找上门来，顾震寒！你可对得起我，可对得起我们生育的这些个儿女？”
“那云婳甚至比我的九儿还要虚长上两岁！”
“早在我生九儿前，你就已经与外面的女人有了首尾，是与不是？”
那日顾母双目赤红，满是一身当家主母的威仪，她凌厉谴责，满是被心爱之人背叛的痛苦。
世家之中联姻情况屡见不鲜，但当年二人并非是因利益关系才结合。
早年顾母外出游历时遇见了顾父，二人是一见钟情，虽然顾母家世不显，但自身实力高超修为深厚，两人的乃是强强联合。
最终顾母拂袖而去，与顾父不欢而散。
顾家一位老祖说：“既是我顾家血脉，那便把那孩子留下吧，不然若任我顾家子嗣流落在外，岂不是要叫另外几家看了笑话。”
“左右顾家并不缺这一口吃的，就当一个闲人，把那孩子当做庶女养在后院吧……”
那时候对于顾家这些人来讲，顾云婳的出现引起许多人的反感，所有人抗拒她，排斥她，认为她的出现带来一场难以化解的争端，使顾父顾母情感破裂，从那时起顾家气氛渐渐变了。
最初顾厌珩十分讨厌顾云婳，但转机发生在半个月后。
当时他正好路过后花园的池塘，突然听见了一阵落水声，不经意一瞟，就发现顾云婳掉入水中。惊慌地胡乱扑腾，那双像一头纯洁小鹿似的眼睛满是恐惧害怕地向他求助：“四哥……呜呜呜，四哥救命，救救我……”
好歹是顾家血脉，顾厌珩做不到见死不救，让一名下人将顾云婳从池塘里捞了出来。
深秋时节的池塘水很是冰冷，顾云婳一上岸就已被冻得瑟瑟发抖。
“卿九，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该在你面前乱晃，都是我的错……可你别杀我好不好？你怎么能把我推进池塘里……”
顾云婳哭得可怜兮兮，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重重地咬住嘴唇活像受了莫大的欺负。
八岁的顾卿九站在一旁，本是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气愤得要命。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推你进池塘？明明是你自己掉进去的，我刚刚还想让人救你来着！”在父兄溺爱下长大的顾卿九，虽然天真乖巧，性子讨喜，但也有一点自己的小脾气，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她才不肯认呢，这个庶女姐姐怎么这么坏呢？
但顾云婳抹着泪，突然跪在地上冲顾卿九磕头，砰砰砰地连续几个响头磕下来，顾云婳头上很快就见了血。
她慌慌张张地说：“卿九，你就饶了我吧……”
“我只是想有一口饭吃，只是想吃饱肚子……我没想跟你争什么抢什么，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好不好？”
以顾云婳的庶女牌面，自从来到顾家后，管事就给她安排了两个负责贴身伺候的小丫鬟。
其中一个丫鬟叫秀红，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五姑娘……您这回真是太过分了，奴婢亲眼看见您把婳儿小姐推进池塘，您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丫鬟一脸谴责，而顾卿九则瞪着眼，匪夷所思：“你在说什么呀，你们在说什么呀！”
她犟不过那二人，最终气得走人，小小的背影劲儿劲儿的，浑身上下哪怕连一根头发丝都充满了不高兴。
而她一走，少年时期的顾厌珩则是呵斥道：“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把九儿给气成了这样？”
那丫鬟也扑通一声赶紧跪下，之后连连叫苦：“四公子，不怪婳儿小姐，也不怪奴婢啊……您都不知道，婳儿小姐这些天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自打婳儿小姐来到咱顾家后，竟然从未吃过半口饱饭，一日三餐全是厨余泔水。”
“今日婳儿小姐也是饿得狠了，所以才悄悄从后院出来，想自己上山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填填肚子……”“自打那日夫人和家主大吵一架，五姑娘就把婳儿小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可您别怪奴婢多嘴，婳儿小姐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
“她今年也才十岁而已，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她只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上门认亲……”
顾云婳浑身湿淋淋的，却抱着她自己细瘦的小胳膊，衣裳已经湿透了，透出里面的肉色。
那纤细的小手臂上竟然青青紫紫的，甚至还有几条鞭伤，全是崭新的，是回顾家之后才造成的。
顾厌珩看后不禁一怔：“……你这伤？”
他心想就算顾云婳只是一名庶女而已，但好歹也算半个主子，难不成是奴大欺主？有人背着顾家阳奉阴违虐待顾云婳？
顾云婳则是瑟缩一下，突然满面惊恐地说：“不不不……不是卿九做的，真的不是……”她焦急解释，却好似坐实了顾卿九的罪名，又好似惊觉他自己失言，懊恼地咬住了她自己的唇瓣。
那遍体鳞伤的瘦弱模样，看起来也越发可怜。
“四哥，你不要生卿九的气……”
“卿九也只是一时不舒服……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回来认亲，嫡母和父亲也不至于因我而争吵，卿九也只是在为嫡母鸣不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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