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连派了几个下人去看小儿子回来没,结果一直没等到人回来。
想到儿子追着小路大夫离开时的画面,她越发心慌,根本等不了,干脆出府直奔四方街。
来到热闹的四方街,马车停在了路氏药房铺门外。她刚一下车便有药房里的伙计迎出来:“这位夫人是来买药的吗?实在抱歉,药房正在休整,尚未开业。”
许氏在铺门口站定,努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遮掩着面上原本的慌张。
“我来找路大夫,他在吗?”
伙计道:“路大夫在炼药,没法出诊,您去别家看看?”
许氏看着不想让她进门的伙计,也不恼,依然笑着道:“那宋将军在吗?我是他母亲,找他有点急事。”
伙计一愣,随即挤出更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宋夫人,快快请进。”伙计侧身,恭敬的请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进入药房。
另一个伙计已经去后头报信,跑得飞快。
许氏心里不是滋味,从什么时候起,她想见自己的儿子,竟变得这么麻烦。
她没在大堂坐下,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她想看看,此时的宋翎,正和小路大夫做什么呢?
刚走进后院,便见拿着布巾擦汗的宋翎站在院中的空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柄剑,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汗浸湿,和往日在府中练完剑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只是在练剑啊!幸好幸好!
她也不知道在庆幸什么。
宋翎听伙计说母亲来了,也是一愣,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着来请大夫。
“翎儿!”许氏快步上前。
宋翎将手中半湿的布巾递给伙计,提着脸大步走向许氏:“母亲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许氏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你都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宋翎松了口气,扶着母亲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
伙计很快端来茶水,又很识趣的退开。
瞧见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翎皱着眉道:“母亲有话便直说吧!”
许氏默了一会,问:“小路大夫呢?”
宋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房道:“在炼药,一时半刻不会出来,你找她有事?”
许氏摇头,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问:“今日你许伯母跟我提了如意的亲事。”
宋翎依旧拧着眉,冷冷道:“与我何干?”
“如意打小就喜欢你,你应当知道的。”许氏道。
宋翎轻哼:“那又如何?”虽说刚分开没多久,可他现在甚至想不起许如意是何模样。
“如意心系于你,先前又碍着你订了亲事,便始终未提。这些年她为着你推了不知多少顶好的亲事,死心塌地的等着你,如今都十八了。”许氏轻叹,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的味道很特别,清爽沁凉,分明是热的,可喝下去时却有一股淡淡的凉意,很舒服。
许氏连喝了好几口,这才接着又道:“先前你有婚约在身,这事自是无人会提。可如今你已经没了婚约束缚,如意也没许人家,两人又是这般年纪,家世也十分相配,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
宋翎自始至终表情都是冷沉的,一丝变化都没有,见母亲终于说完了,这才开口:“我不会娶她,你不必在这上头费心思。”
许氏一怔,急问:“这又是为何?你今年都二十三了,再不娶妻,要等到什么时候?京都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哪个不是已经成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宋翎俊美沉冷的面上浮起一丝不悦,“母亲,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人在家里吃香喝辣左拥右抱之时,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我努力拼搏为的不仅仅是光耀宋家门楣,更为了我的自由。选择人生的自由,选择妻子的自由。”若他不上战场,留在京城做个小官,受伯府爵位荫恩过活,娶个娇妻生儿育女,那他现在也和寻常人一样做了几个孩子的爹。
可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他想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而拥有选择权的人,首先就得有力量,属于自己的力量。
如今他成功了,他不再是区区长宁伯府三公子。
而是威名赫赫的大周征北将军。
便是皇上想将公子许给他,也得看他愿不愿意娶。
“可你总归是要娶妻的。”许氏自是知道儿子的想法,可还是忍不住要劝。
宋翎摇头:“我要娶的,定是我想娶的。许如意不行,她不行。”
许氏问:“那谁行?你看中哪家姑娘了?你跟娘说,娘一定帮你说回来。”只要是姑娘就行,哪怕家世清贫也无所谓。
从前她或许会要求门当户对。
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对方是个女的就行。
宋翎下意识的看了丹房一眼,眼里的冷硬瞬间化做万千温柔,“此事不急,我心中有数,你们等着好消息便成。”
许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丹房,心瞬时就凉透了。
到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儿子竟然,竟然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伯府,仿佛整个天空都崩裂了一般,炸的她神魂溃散。
***
次日一早,海氏便让人先送了拜帖去长宁伯府,自己则在家里梳妆打扮。
谁知刚打扮好准备出门,送拜贴的下人匆匆赶了回来,说宋夫人病了,没法待客。
海氏愣住,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
“夫人?”丫鬟忍不住唤了一声。
海氏缓缓回神,眼眶微红,朝身边的丫鬟道:“卸了吧。”
***
秋岚珺和往常一样早起练功,宋翎本来也要练的,但院子太小,摆不开阵势,便只好等她先练。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一拳拳击打着沙包的少女,目光不舍得移开一瞬。
他还没看够呢,挥汗如雨的少女便已经停下了晨练,一边擦着汗一边朝角落里的身影道:“你练吧,我去做早饭。”
宋翎从角落里走出,勾着唇角道::“我要吃炒面。”
秋岚珺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接着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还欠他几顿饭来着?”
宋翎走到沙包前,学着路岚的样子打了两拳,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沙包竟然被他生生砸出一个大洞,里头的细砂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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