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远江是真的气狠了。以前再穷再苦的时候，也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若非女儿这事已经传遍整个京都城，对方又是这样的位高权重，他宁愿将这丫头送去庵里，也不要这门亲事。
可他不能，对方是湘王，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
他内心也不愿错失这样的良机。
这也是他厚着脸皮去湘王府求见的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湘王竟连见都不肯见他。
刘氏忍着怒火，将摔在脸上的信封拿了，抽出里头的信纸，看清信纸上的字，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成了，成了啊！”刘氏紧捏着信氏，一字字又看了一遍，兴奋的连嘴唇都在不停哆嗦。
秋远江早看过信，自然知道成了，只是这过程——真是一言难尽。
“有什么好高兴的？没看见上边写着吗？时辰一到，王府会派一顶小轿来接，不许吹拉放炮，悄悄的接走。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刘氏身为一府主母，怎会不明白这个意思。像这样的方式抬人，一般都是纳妾的礼数。
还是贱妾。
哪怕是贵妾，也得吹拉放炮，摆上几桌酒席的。
秋岚雪身为秋家嫡女，虽比不上那些大家族的千金娇贵，可也不是那种穷贱之女，模样又好，嫁给好人家的公子当主母那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们偏偏看不上一般的公子，盯上了湘王侧妃的位子。
这下可好，侧妃的位子没攀上，给人做了妾。
秋远江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偏偏刘氏还乐成这样，女儿给人做妾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他秋远江以后还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刘氏笑的合不拢嘴，却也没太过忘形，挥退了身边的下人后，这才笑眯眯朝秋远江道：“现在瞧着是给湘王做妾，委屈了点。可将来湘王坐上那个位子，咱们雪儿可就成宫里的贵人了。”
秋远江眉头拢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氏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可心里还是不得劲，像是有一杆秤在他心里头上上下下。一会想干脆推了这门亲事，清清白白做人。
一会又想要不就咬牙忍忍，等湘王坐上那个位子，就能扬眉了。
就这么上上下下的，他也没了主意。
叹了口气，秋远江从刘氏手里取过信纸，转身往老太太住的院子去。
往常都是这样。碰到拿不定主意的事，他就会去找母亲商量，让母亲来做这个主。
阮氏的事也母亲做的主，他没有反对。
有时他也怀疑过，母亲做的对吗？可更多的时候，他选择相信母亲。
老太太看过信，眉头紧皱，表情复杂至极。
“娘，你说这事——”秋远江看着母亲的脸，欲言又止。
老太太将信搁到一旁的几案上，抬眼看向坐在下首位的儿子，“你是怎么想的？”
秋远江摇头：“儿子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是人精，一看儿子这模样，便知他私心里还是想让雪儿进王府的，只是拉不下这个脸，过不去心里的槛，这才让她这个老太婆来做主。
“这事是刘氏带着雪儿闹出来的，她怎么说？”老太太问。
一提刘氏，秋远江的眼里便有压不住的厌色翻涌，凉声道：“她还能怎么说？恨不得明儿就将雪儿送到王府去。”
老太太眉头挑了挑，扫了眼一旁的信纸道：“王府定的日子是明年夏末，这日子还早呢。”雪儿还没及笄，王府的意思是要等雪儿及笄再来抬人。
秋远江没做声，愁眉苦脸。
老太太道：“这信上只说了来抬人的日子，并没提出让你回话或应礼什么的，你就干脆装做不知，不应也不拒，就这么先搁着。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若能以侧妃的名分抬进王府，那自是再好不过。”
秋远江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老太太这三言两语的，瞬间便将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拨开，一时月明星朗，前途可期。
见儿子露出笑脸，老太太又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王府自然不会往外说，你只需管好刘氏那张嘴就行，别没事又惹出一身骚。”
秋远江连连应是，心里着急想去叮嘱刘氏一番，又不好这么直接走人，便硬撑出笑脸朝老太太问：“母亲近日可好些？可有哪里不适？”
老太太一直等着他问这句话，总算是等到了，立马拢起眉头，一手揉着腰道：“先前几日挺好的，这两日又不大舒坦了。”
秋远江明白母亲的意思，这是暗示他带她去路氏药房治病的意思啊！
尽管他十分不想再见到那个小路大夫，可母亲的病他也不能不管。
“等儿子忙完这事就带您去路氏药房，您先歇着。”
秋远江匆忙离开老太太处，回到主院里，对刘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管好自己的嘴，莫出去胡乱说些什么。
刘氏现在心里乐开了花，自是秋远江说什么她应什么，等秋远江走了，她立马叫来心腹丫鬟，让先前去盯着路氏药房的人进来回话。
一个面色泛黄，眼下青黑明显的青年走了进来，朝刘氏拱手：“夫人金安。”
刘氏扫了眼厅中的青年，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刮着盏中浮叶，“如何了？可有看到什么？”
那青年面色略显不安，眼神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下才开口，“回夫人话，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刘氏皱眉，停下刮浮叶的动作，抬眼看向青年，目光不善。“什么也没看到？你在同我说笑吗？”
青年汗颜，垂下尴尬至极的目光，如实回道：“回夫人话，小的也想盯紧一些，可——可盯着小路大夫的人实在是多，小的根本挤上去，好位置都让他们给占了，我们是一点也看不见。”
刘氏一愣，“什么叫盯着小路大夫的实在是多？还有别人盯着他？”
青年点头：“是。而且不止一拨人，好几拨人呢，都盯着他。”
刘氏一脸惊讶，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和湘王妃的事被湘王知道了？所以才派人暗中盯着？”她立马又摇头：“不对不对，不可能是这样。以湘王的地位，若知道王妃在外头有轨，还用得着派人盯着？直接抓人不就完事了？打杀一个药房大夫有什么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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