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刚醒没多久，特地吩咐了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没想他前脚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走漏一点风声，后脚出门就碰到了宋宁安。
宋宁安不用想也知道方儒良为什么会哭丧着脸，这几天宫女聊天时经常提到“昨夜皇上批折子到很晚才歇息”、“皇上又通宵了，眼睛都没合过，从御书房直接去万明宫上朝了”……
谢怀的性子她了解，出事第一时间就是瞒着她。
“阖宫上下都传遍了，本宫想不知道都难。”宋宁安因为气谢怀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语气很冲，方儒良听完脸色都变了，由惶恐变得惊恐。
“娘娘别动怒。”方儒良将头压低了些，“皇上也是……”
话还没说完，宋宁安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大步流星进了殿内。
太医们各自交换一个眼神，院判朝方儒良领首：“方公公，就送到这吧，皇上那边离不开人。”话里意思已经很明显。
方儒良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转身回去。
殿内。
宋宁安和谢怀面面相觑。
“宁安……”谢怀半倚着，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气若游丝的声音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可惜宋宁安不吃他这套，沉着脸一语不发。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谢怀轻扯她的袖摆，晃了晃。
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宋宁安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方儒良一直在门外候着，没敢冒然进去，直至听到谢怀传他，低着头入内，走到床前，听到谢怀道：“御书房第二个书柜左数第三个格子，把里面的折子拿过来。”
方儒良不明所以，心里揣着疑惑照做了。
一刻钟后。
谢怀将殿内的人遣出去，让方儒良在门外候着不准人靠近，宋宁安细细翻阅方儒良送来的奏折，眉头越拧越紧。
奏折的内容大同小异，主要围绕近日京中的动乱以及北边的战士，波及到的人员范围却很广，“皇后娘娘”这一字眼被提到得最多，宋宁安疑惑不已——怎么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扯？
其中令她起疑心的是有关北边战事的奏书。
有大臣认为近几日京中大乱是人为所致，并且和蜀国有关，目的有二：一是转移视线，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妖后”上，方便他们送奸细进城，那个混在商队里的蜀国商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二是让皇帝分身乏术。前线的主帅做重大决定之前都要向皇帝奏明，得到批准才可进行下一步计划，皇帝一但昏了头，判断容易失误，一个错误的战略很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虽说京城离前线山长水远，但是敏感时期任何一丝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宋宁安沉吟片刻，“可是经我的人调查，在城中引导百姓故意闹事的多是三皇子的人……”
原以为他们为了救三皇子准备采用迂回的战术，从来没想过和蜀国人有关，这几封折子点醒了她。
谢怀不置可否，“我的密探已经确认，那支商队和三皇兄底下的人有合作，并且暗中来往频繁。”
先前就查出了内部有人通敌卖国，但因为此人身居高位，隐藏得极好，一直没查出来是谁，现在将所有线索串连起来，很多地方都能说通了。
两人视线相接，想法不谋而合——三皇子很可能就是叛徒。
——
谢怀病还没好就开始上早朝，大臣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他“气晕”，说话十分小心，若不是很要紧的事不会当面说，统统写进折子呈上去。
接连两天，谢怀在万明宫到最多的话是：皇上要保重龙体啊！皇上要注意休息啊！皇上不要再通宵批折子了呀！
直到第三天，一封来自前线的急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平静。
寂静的大堂中，送信公公跪在中间，双手奉上急报，谢怀挥挥手：“直接念。”
“敌军多次向我国边境防线发起进攻，我军拼死抵抗，损失惨重，多地防御塔被毁，敌军势头强劲，我方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月，防线一但攻破，蜀军将长驱直入，连夺我国十座城池，直捣京城。程进义请求圣上派兵支援。”
公公念完信，伏地叩头。
大臣们面露恐慌，别的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蜀军将长驱直入，连夺十座城市，直势京城”，这意味着南诏要亡了。
七年前已经败给过大梁，这次又要输给蜀军了吗？
林丞相最快反应过来，拱手道：“皇上，臣认为不能派兵支援边境，京城的兵力本就不多，再派兵出去皇宫将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这些兵力是他们最后的保障了。
吏部尚书紧随其后，“皇上，臣也认为不能派兵增援。据程将军信中所说，前线战况危急，敌军势头正猛，我们不仅人数上不占优势，武器装备也不如敌军精进，完全是以卵击石！”
“皇上，臣也觉得不可派兵出去，万一这是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京城岂不是危险？前阵子就在京中发现蜀国人的踪迹，说不定他们已经潜伏进来了，只等您把兵力全派出去，就发起进攻！”内阁中书说的煞有其事，将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臣大多是不支援派而武将则是支援派，而是极力要求谢怀增援，否则自己明日就骑马奔赴前线。
最后有人说出了大多数人不敢说的话：“皇上，要不咱们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想想您在大梁蛰伏了七年，现在还不是苦尽甘来了，就算现在把南诏让给蜀国，他日定有夺回来的机会。”
没有人敢附和他，但心里早拍手称好了，一个个头低得跟鹌鹑一样。
“你的意思是要当逃兵吗！程将军和那么多将士在前线拼死抵抗，等着我们派援兵过去，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你还是人吗？”
“要是我们弃战士们于不顾，就这么逃跑了，以后谁还敢跟着我们？”
文臣和武将又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多，企图压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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