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的话一说完，李隆基怔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豫儿杀了朕的爱妃？”
李亨重重地垂下脑袋，拱手道：“儿臣，一开始也是像您一样不相信。还亲自让手下的人去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说到这里，李亨故意停了下来。
已经生了肥肉的脸上，隐隐约约带了几分怯意。
似乎十分害怕。
李隆基又拍了拍桌子，“说话啊，事到如今，还隐瞒什么？”
李亨被李隆基的大吼之声，吓了一跳。
“父皇，担心您受不了。”
李隆基却一语拆穿他的虚伪。
“你要是担心朕受不了，那么一开始压根儿，就不该告诉朕这些。你既然说了，就干脆痛痛快快地说完，别给朕磨磨唧唧的！”
自己的小心思，被李隆基拆穿，李亨感觉面红耳赤。
他拱手道：“父皇，儿臣经过两个月的调查，发现贵妃之死，另有蹊跷。与其说她死于意外，不如说她死于一场阴谋。而这个阴谋的主谋便是儿臣的长子李豫。”
听完李亨的的话，李隆基的瞳孔缩到一个小点。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李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说刺杀贵妃的主谋，是豫儿？”
李亨看到了李隆基眼中的震惊和崩溃，他按耐住心中的喜悦，脸上却露出了悲痛之色。
“是儿臣教子无方，导致了贵妃的死亡，请父皇降罪！”
说完，双膝一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李豫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太子，耳朵里回响着太子的话，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他最喜欢的孙子，如今大唐最夺目的战神，竟然杀了他的爱妃。
李隆基的手攥成了拳头，抬起猩红的眼，看向了李亨。
“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广平王所做？”
李亨恭敬地一拱手，“广平王是儿臣的长子，儿臣担心他是被冤枉或者被有心人诬陷设计，特意反复询问了参与这个计划的人。他们都说，这是广平王提前计划好的。儿臣.......儿臣愧对父皇教诲，竟然教出了这样的逆子！”
“别说这些废话了，快传证人！”
王爷刺杀贵妃，这是天大的案子。
于公于私，李隆基必须调查清楚。
李亨早就把人证找了出来。
几个人一到御前，一个个跪倒在地，口呼“饶命”。
李隆基看着他们，严肃地问：“真的是广平王指使你们杀死了贵妃？”
那几个人连连磕头，喊着“是李豫指使，我等皆被他所胁迫”。
李隆基听完，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他看了一眼李亨，始终还是不信任这个儿子，又让人把那几个人押到了大理寺，由专门的官员审问。
天子亲自下令，速度自然是快。
不出半个时辰，李隆基看到了这些人的供状。
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
李豫如何提前让他们靠近杨贵妃，如何将杨贵妃逼到乱军之中，又如何让他们趁乱一刀把杨贵妃捅死。
爱人离去，已经叫李隆基痛不欲生。
如今，在伤疤快要好之际，却又看到杨贵妃死亡的真相，他的胸口气血翻涌，悲愤不能自已，竟然身体往后一倒，吐出了一口鲜血。
李亨见状，也是吓坏了，赶紧冲过去，赶紧抱住了李隆基。
这一抱，李亨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李隆基真的老了。
他个子虽然高，但是，身子却是清瘦单薄了许多，脸上的皮肤，已经生出了不少黑斑。
“来人啊，叫御医。”
高力士守在外面，听到太子的呼唤声，立即感觉不对劲，冲进了紫宸殿。
当看到李隆基的样子，他也吓坏了，赶紧让自己的手下的小宦官，去请御医过来。
而他则走到了太子身边，对太子道：“殿下，把陛下交给咱家吧，您的衣服脏了，赶紧去换。”
李亨知道，高力士是伺候李隆基的老人了，放心地把李隆基交给了高力士，但是，人却没有离开。
待高力士把李隆基扶着躺回御榻上时，发现李亨依然站在床边。
“太子殿下，您暂且回去换衣服，这里有奴家就可以了。”
鱼朝恩这时候走向前，有些傲慢地道：“太子殿下，一片孝心，高大人您为什么总是要赶太子殿下走？莫非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让太子殿下瞧见？”
高力士脸色一变，朝着李亨双膝跪下，“太子殿下明鉴，咱家绝对没有祸心。咱家只是觉得，太子衣服脏了，有失体面，所以才让太子回去换的。毕竟，太子殿下您也知道，陛下他老人家是一个讲究人。”
鱼朝恩笑了，声音带着讥讽。
“高大人，您这是在嘲讽太子，仪容不佳吗。可是，您可知道，太子是为了搀扶陛下才会如此。而且陛下现在昏迷，身为人子，不是应该孝敬于御前吗。您一直催促太子离开，这不是让太子背上不孝的骂名吗。你是何居心啊！”
高力士的确是不想让太子殿下李亨守在李隆基身边。
一朝天子一朝臣。
尽管李亨是太子，未来的天子。但是在高力士的眼中，李隆基才是是他的主子。
他让李亨离开，是担心李亨趁乱，对李隆基下狠手。
陪伴李隆基多年，高力士也是亲眼见到，李亨是如何被权臣宰相李林甫、杨国忠轮流打压、欺负的。
而这两个宰相如此嚣张，更是因为李隆基的默许。
高力士担心，李亨记恨李隆基，会在李隆基生病时，对他做不利的事情。
所以才会一再再而三地请李亨回去换衣服。
但是，这一点心思，却被鱼朝恩看破了。
鱼朝恩也被高力士压了多年，今天眼看着李隆基快不行了，赶紧把多年的积怨一股脑儿地借势发泄出来。
高力士虽然生气，但是当着李亨的面前，不敢对鱼朝恩如何。
“行了，别吵了。你们一个个地，都给孤闭嘴。现在父皇的病情最是要紧，你们都消停些。”
李亨故作姿态，同时呵斥了高力士和鱼朝恩。
看着鱼朝恩被骂了，还洋洋得意的样子。
高力士暗道，这鱼朝恩看来是真的成为了李亨的心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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