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觞沉思良久,缓缓开口:“这是执棋者和棋子的区别。”
虞晚一想还真是。
“若为棋子,任人摆布虽可保得安稳,却失了自由与本心。”
“我从来便不是一个愿意做旁人棋子的人。”
短短几句话,云觞已经道明了他的选择。
虞晚并不意外。
这些时日她了解到的云觞就是这般性子,哪怕面对的是比他身份地位高一大截的权贵,他也不会任人摆布。
“你从哪看的如此奇怪的话本?”云觞突然问。
虞晚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被他冷不丁的一问,支支吾吾道:“就是在书局无意间瞧见了,觉得有趣便记得了。”
云觞微微敛眸,漆黑的眸光似是在审视虞晚,但他并未再追问。
“吃饭吧。”他看向桌上的饭菜,“再不吃饭菜都冷了。”
虞晚心不在焉的“嗯嗯”两声。
一边扒拉着饭,一边沉思。
要让云觞相信他只是一本书中的纸片人,虞晚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是有人突然蹦出来告诉她,她其实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一样。
她肯定不会相信,只会觉得那人疯了。
所以云觞肯定同样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就只有往怪力乱神的方向胡编了。
云觞见虞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虞晚所说的话本,他从未听过。
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虞晚编造的?
她似乎是故意说给他的。
目的是什么?
虞晚想的出神,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云觞越发幽暗的眼神。
……
翌日便是封官宴。
位于皇城宫墙外鹿鸣台已经提前由礼部布置好了。
由平滑的汉白玉石垒成的台基,石纹似云,光泽温润。
台身雕花栏杆环绕,龙凤雕饰精美灵动。
今日更是被擦洗的纤尘不染。
台基上红毯铺地,从台口直抵中央高台,两侧檀木桌椅嵌宝螺钿,主坐上的龙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桌上佳肴罗列,四周大宫灯高悬,丝绸灯罩绘花鸟,台角桂花树盛绽,金桂纷落,别有一番景致。
晌午时候,受邀的学子一一登上鹿鸣台,此番参加封官宴的还有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
学子和朝臣们抵达鹿鸣台之后,都三两成群的闲聊起来。
云觞也踏入了鹿鸣台,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的成绩险些被冒名顶替的事已经传遍了。
不少学子钦佩他的才学和勇气,都想要结交他。
这几日也有不少人往云府递帖子,但云觞一个人都没见。
此刻这些人看见他,都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同他寒暄。
云觞皆谦逊回应。
学子和朝臣陆陆续续到齐后没多久,一众王爷也到了。
不知是他们相约好了还是碰巧遇见,齐王、宸王、襄王三位王爷是一同来的。
几人面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兄弟关系融洽。
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三位王爷的关系,可算不上融洽。
宸王走在最左侧。
路过云觞身边时,他侧目不着痕迹的与云觞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两人并未搭话。
几位王爷也没有与学子搭话的意思,径直走到前排,坐下与几位重臣说话。
就在众人或轻声交谈,或默默等待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威严的钟鸣之声,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嗓音:
“皇上到——”
原本喧闹的鹿鸣台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整理衣冠,垂首肃立。
“拜见皇上——”
只见文景帝身着华丽庄重的龙袍,在一群侍婢与太监的簇拥下,缓缓步入鹿鸣台。
他的步伐沉稳,龙袍一丝不苟的穿着,与平日里在寝殿内饮酒作乐的模样全然不同。
文景帝高坐龙椅之上,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殿内众人。
学子的席位是按照名次排的。
云觞作为此次考试的榜首,位置便在丞相之下,这也是大昭官员在成为一品重臣前距离皇帝最近的一次。
文景帝第一眼看的便是云觞。
只见云觞身形修长且挺拔,气度不凡,出身寒门,却无半点卑弱之感。
文景帝瞧着,心中微讶。
若不是事先知道云觞的来历,他恐怕要以为此子是出身哪个大世家。
寻常寒门学子,一朝高中便是再冷静自持,也难掩眉梢间的得意。
但文景帝没有在云觞身上看见半点得意。
他周身散只发着一种内敛的气势,不似那些急于谄媚邀功的臣子般浮躁,亦没有因身处这满是权贵的鹿鸣台而畏缩。
神色从容淡定,仿佛是经历了无数风雨洗礼后的沉淀,即使面对他的注视,也未曾有丝毫慌乱。
文景帝缓缓眯眸。
这样的人若用的好,必可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刀。
云觞感受到文景帝一直注视着他。
他神色平静而坦然,不卑不亢地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文景帝的目光在云觞身上停留片刻,似在审视,又似在考量什么。
半晌,他才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几个王爷都注意到这一幕。
皇上素来只会在有兴趣的东西和人上花费时间,他的目光方才在云觞身上停留这么久,足以说明,他对云觞很有兴趣。
宸王心中微沉。
他希望父皇注意到云觞,但却也不希望父皇对他太过注意。
若父皇看中他的才能,恐怕会很麻烦。
席间的几位王爷都是心思各异。
文景帝目光环视一圈,沉声开口:“不必如此拘礼,都随意一些。”
话音落下,他目光又落在云觞身上。
语气温和:“你便是此次制科考试的榜首云觞?”
云觞从席间起身行礼,恭敬答道:“回皇上,正是学生。”
文景帝笑了下,称赞道:“朕听闻你在此次制科考试中表现卓异,见解独到,你的文章朕亲自看过了,写的极好。”
云觞恭敬地回应:“陛下谬赞,学生才疏学浅,不过是将心中所思、所学如实呈于纸上,幸得陛下赏识,实乃学生之荣幸。”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沉稳而清晰,在鹿鸣台上回荡,令周围之人皆能听得真切。
文景帝微微点头,又道:“朕还听闻,你在考试过程中经历了些波折,险些成绩被人冒名顶替,可有此事?”
云觞眸光平静:“回陛下,确有此事。”
“然学生坚信朝廷科考之公正,终得清白,此亦让学生深感陛下圣明,朝中有诸多公正之臣,能明察秋毫。”
文景帝听着这话,脸上笑意多了些。
虽然也是恭维之词,但不同的人说出来,是不同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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