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又寒暄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宸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压低声音对云觞说道:“这王令恐怕是对你心存忌惮,你日后在礼部若要与他共事,务必小心谨慎,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哪里是什么忌惮,分明是担忧云觞会抢了他那礼部尚书的宝座。
文景帝对云觞如此欣赏,再加上云觞才学出众,吏部给他安排的官职定不会低。
制科考试本就是为遴选极为出色的贤才以填补要职空缺,与寻常的按部就班升迁全然不同。
吏部还真有可能,直接擢升自云觞为礼部尚书。
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与王令之间势必结下仇怨。
云觞轻轻颔首,神色安然,“殿下放心,学生自会多加留意,定不会大意。”
戌时左右,封官宴接近尾声。
大部分学子都与想结交的官员攀上关,系志得意满地纷纷离开鹿鸣台。
官员们亦陆续散去。
宸王也仅与云觞简短交谈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其余皇子也相继开鹿鸣台。
云觞起身准备离开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人。
来人身着一袭绣金黑袍,腰间束着的玉带镶满温润美玉,在灯火映照下散发着幽微的光泽。
其脸庞被灯光勾勒出分明的轮廓,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面容坚毅,正是襄王李铭。
较之满脸病容的宸王、笑里藏刀的齐王,襄王的容貌承继了出身武将世家的贤妃,更多了几分武将的英气与豪迈。
他在云觞面前站定,笑声爽朗,“云觞,这便要走了?”
云觞身形微顿,抬眸望向襄王,神色平静如水,拱手行礼道:“殿下,学生忙碌整日,身心俱疲,只盼能早些回府休憩。”
“这么急干什么?”襄王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紧紧锁住云觞,“本王见三哥和七弟都跟你聊了几句,本王也想跟你聊几句。”
云觞微微垂眸,语气听起来很是恭敬:“王爷若有吩咐,但说无妨。”
襄王伸出手,搭在他的肩头,笑着轻拍两下,“谈不上吩咐,本王不过是想与你闲谈几句。”
“你今日于宴上之表现,着实令本王惊诧,本王已有数年未曾见过如你这般才思敏捷且沉稳有度的贤才了。”
云觞敛眸,语气淡然,仿若清风拂过,“王爷谬赞了,学生实难与出身世家的同窗们相提并论。”
襄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向前稍迈一步,身上的黑袍随之轻轻晃动,玉带的美玉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不必过谦,你今日能从容应对父皇,这份心性,偌大的盛京城可再找不出几个。”
云觞闻言,并未接话。
襄王瞥了他一眼。
声音陡然压低了,“你是个聪明人,可别站错了队。”
“这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本王那三哥,看似和善,对谁都三分笑意,实则属他最心黑,谈笑间就将人算计了去。”
“至于本王那七弟,身子孱弱,妇人之仁,没有半点皇子气势,算是半个废物。”
“跟着这样的主子,云觞你这一身才华可无处施展。”
云觞如何听不出襄王话中的拉拢之意。
他眸光沉静如水,坦然道:“殿下,学生入朝为官,只为效命皇上,为百姓谋福祉,其余之事,学生不敢有过多念想。”
此语一出,无疑是在回绝襄王的拉拢。
襄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犹如乌云蔽日。
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转瞬即逝,旋即恢复了平静。
“你说的对,入朝为官,自然都是给皇上和百姓做事。”
云觞恭敬额首,“王爷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若无其他事,学生便失礼先行一步了。”
襄王凝视他片刻,最终笑着摆了摆手,“你一心想回家本王也不能一直拦着你,去吧去吧。”
云觞行礼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襄王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笑意消失,神色逐渐变得阴鸷。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
三日后,吏部的任命下来了。
彼时云觞正搬到安国公府。
因为那份和离书,安国公夫人面对云觞时总是有些心虚。
此番让云觞入府居住,也算是承认他这个姑爷的身份。
但虞晚的婚礼潦草赴宴,还是像根刺一样扎在安国公夫人心里。
因此她对云觞的态度并不热络。
为了让云觞出入方便,安国公夫人让他住在靠侧门的墨香阁,不与虞晚同住一院。
墨香阁和萃锦轩隔的不远,虞晚刷存在感也很方便,便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云觞也没有意见。
安国公夫人虽未说什么,但安国公暗示过他几句。
安国公夫人并非瞧不上他的出身,而是不满当年他与虞晚的婚事敷衍潦草。
得知此事之后,云觞便写了封信,让人加急送往石家村。
这些虞晚并不知道。
吏部的任命书也是这时候送来安国公府的。
晌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虞晚正在墨香阁帮着云觞一起整理书卷,屋内静谧得唯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悄然回荡。
忽然有下人来报,说吏部来人了。
虞晚顿时放下书卷,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她知道云觞在封官宴上说的那些话,但官职还未落定,就还可以发生变故。
“剧情线”随时都可能改变剧情。
安国公府门外。
吏部的官员穿着官服,腰间佩戴一根红绸。
这是大昭的习俗,吏部官员给新任官员送任命书时都是这般装扮。
门外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人声嘈杂,十分热闹。
安国公亲自出面,将吏部的官员迎入府内。
吏部官员喝了茶,对安国公说道:“国公爷,今日下官前来,所送不仅是任命书,还有皇上的圣旨。”
安国公闻听,不禁一惊,还有圣旨?
他连忙差人去寻云觞。
不多时,府上众人皆齐聚前厅。
虞晚站在云觞身畔,随着众人一同跪地。
吏部的官员见状,展开手中圣旨,高声宣读:
“今任命云觞为礼部侍郎,协同王令治理礼部事务。三月后,万邦来贡,筹备之功,关乎国体。其间优劣,将定礼部尚书之位归属。”
此话落下,安国公心中恰似平静的湖面被巨石击中,顿时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皇上这圣旨的意思是,是让云觞和王令同时筹备万邦朝贡之事?
这、这怎么合适?
云觞方才入职,而王令在礼部待了数年,对礼部的一切了如指掌,礼部大半的人也都听他调遣。
和王令相较,能有半点赢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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