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给奴才调拨匠人,分派铁矿,奴才定能在三个月内,制出更好的农具。”
“如此,便能提高农产,改善百姓生活。”
赵怀洲人已远去,但他那信誓旦旦的保证,仍在女帝耳畔萦绕。
他这信誓旦旦的保证,叫女帝心中百感交集,杂念丛生。
这诸般杂念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怀疑。
冶铁,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想她大梁,合一国之力,也炼不出多少铁来。
这炼出的铁,自是尽着兵戈之用,全拿去制造刀兵武器了。
也正因如此,民间的铁器极少,自然少见铁制农具。
可听赵怀洲那口气,似乎冶铁于他而言,是分分钟便能破解的小事。
这叫女帝不得不疑。
你一个太监,能领兵剿寇,能查贪清腐,能赈灾济民,这已是万分难得。
现如今,你又说你能冶铁炼钢?
这说出去谁信?
即便你赵怀洲不是真太监,也不至于百般皆能吧?
可回想他那笃定语气,那自信的表情,女帝心中,又隐有期待。
又或者说,对他的能耐,女帝不得不信。
这家伙,虽说满嘴大话,可每回他放出的厥词,最终都应验了啊!
就说这平乱之事吧,他赵怀洲说有人接手,隔天叶猛就主动请缨了。
这种能乎其能的本事,谁敢不服?
女帝自然是服气的,自然对赵怀洲的保证,生起期待来。
但期待之余,她心里又产生好奇。
这好奇念头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早已有之。
不过这些天来越积越重,此刻已窜上心头,叫她心痒难耐,亟想寻根究底。
她的好奇是:他赵怀洲一个太监,整日在宫里混迹,是从哪里学来这一身本事的?
赵怀洲并非真正的太监,这一点女帝当然清楚。
但她仍记得,赵怀洲曾交代过,他是被家里人送到宫中的。
“奴才家里给宫里的公公塞了些银子,想让奴才出息了,出宫给家里留个后代,万望皇上恕罪!”
这是早在上元节,初见赵怀洲时,他自个儿作出的解释。
而在那之后,女帝也曾派人盘查他的身世,倒没查出什么纰漏来。
这家伙,的确是打小就因家中贫困,被送进宫来的。
也即是说,赵怀洲自懂事以来,一直就在宫中伺候。
人在宫里当太监,自是没机会读书习字,更没机会到外头见世面,长见识的。
那他一身的本事,就实在无从解释了。
女帝思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不禁摇头苦叹。
她不得不将此人一切过往,在脑海中回溯一遍。
记忆回到上元之夜。
那时候,她正乘船巡游,路遇刺客,落入水中。
回想到那惊险一幕,女帝不由闭上双目。
她的脑中,又是一片混沌,似是又回想起溺水之后的昏迷眩晕之感。
那时候,她全然无力,意识与身体一起下沉,就要沉入水底。
就在那时候,一双有力的臂弯,将她的身子捞起。
而后……那双手……
回想到这里,女帝又猛地一惊,登时睁开眼来。
眼前是天子寝宫,她已不再是眩晕昏迷。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忽地生起旖旎联想来。
这般联想,叫她心头一赧,一股异样感觉油然而生。
“为何……为何会有那般感觉……”
女帝脸上已漾起红霞。
当初落水之后,她分明已晕了过去,未曾有半分意识。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竟隐隐感觉,赵怀洲救下她的那双手,曾在她胸前摸索揉搓,好一番轻薄。
身为女子,遭人轻薄,当是件极羞辱的事。
女帝实在不解,缘何自己,会莫名生出这般羞辱的联想。
而更叫她羞赧的是,这般空想,竟未曾叫她怨怒愤恨。
天子之威,当是容不得任何人侵犯。
若真有人行轻薄之举,她定会震怒不已。
但此刻联想至此,女帝心里没有半点怒意。
反而……反而是有一丝丝……
舒坦?
想到这里,女帝只感觉耳根发烫,整张脸已热得发木。
她赶忙低头,用两手捂住了脸。
“那臭小子,当真……当真轻薄了我?”
“他……他竟有那般大胆,真真是……”
“若此事为真,朕定要……定要……”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仿佛又回到落水之际。
赵怀洲的身形面孔,又在她脑中飘荡。
飘着飘着……
赵怀洲那一对大手,似乎又攀到了她的胸前……
“陛下!”
却是在此时,苍雪的声音忽地传来。
女帝猛然惊醒,慌乱中低头朝自己胸前瞧了瞧,随即又将脸扭了过去。
“怎……怎么了?”
定了定神,她背身问道。
“陛下,不好了,赵怀洲叫人给掳了!”
苍雪的话,叫女帝心头一惊。
“谁,谁敢动他?”
女帝猛然喝道,她的眼里已现出威厉。
“是……是乔儿姑娘……”
苍雪愣了一愣,似乎被女帝的威势吓住。
“乔儿?”
女帝沉吟片刻,忽地眉头一蹙:
“不好,赵怀洲没有易容,他若叫乔儿掳去,怕是凶多吉少!”
虽说赵怀洲早与乔儿有过接触,但那时他是天子身份。
而这时,赵怀洲不过是个太监,若早乔儿掳去,后果难以预料。
女帝的反应,叫苍雪略有些讶异。
陛下何时对那赵怀洲,有这般惦念了?
苍雪正迷惑间,女帝已然起身,迈步朝殿外走去。
“走,摆驾淑兰宫!”
……
“嘶!”
“好疼!”
赵怀洲清醒之时,眼前是一团漆黑。
脑中一片昏沉,脑后则传来阵阵疼痛。
似乎是有人将自己打晕,送到这漆黑屋子中来。
“怎么回事?”
回想过往,早晨打坤宁宫出来,便去了女帝寝宫。
在那里换回太监衣裳,又与女帝攀谈了阵儿,便离开寝宫。
那时候,自己正欲出宫,去宫外研究冶铁和火药的事。
可走到半道儿,突是脑后一疼,眼前一黑。
而后,便……
“真是遭人打了闷棍儿。”
赵怀洲心头一怒。
自己还没出宫,怎会遭人打了劫掳?
这漆黑一团又是哪里?
“欸?等等!”
眼见前方隐隐露出光亮,似是一闪大窗,正被黑布给蒙了住。
赵怀洲忽地想起个人来。
“哼,你这狗奴才,死了没有?”
却是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声音,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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