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见到农具,钱玄礼也慌了神。
他没料到,赵怀洲竟早做了准备。
心下一慌,他口中已说不出话来。
这般迷糊表现,倒也叫朝臣们看低了他几分。
却在这时,又有人缓缓开口:
“那生铁数目巨大,赵大人为何要打制如此多的农具?”
此时说话的,是一直束手静立的魏九千。
他的语气,较之先前的钱玄礼和朝臣们,要舒缓周正得多,全没有揶揄和奚落。
毕竟身为宰辅,魏九千的段位,不允许他用那等轻慢口气。
但他此刻缓缓脱口的这句话,又叫朝臣们安静下来。
众臣连连点头,对魏九千的提问深表赞同。
即便你拿出农具,仍无法解释大量采买生铁之事。
因为没有人会用上这么多农具。
经得魏九千一句不偏不倚的问话,众人的立场,又朝着背离赵怀洲的方向偏移。
而那钱玄礼,也已从慌乱之中,定下神来:
“不错,赵公公打制农具,总该有所图谋。”
“可我瞧那生铁的采购数目,估量你打制的农具,该是毫无用处。”
“我看……这些农具不过是托词借口,实是用来遮掩你赵公公的真正意图吧!”
钱玄礼一番论断铿锵有力,字字直逼赵怀洲。
他那“真正意图”,更差点将“造反谋逆”扔到赵怀洲脸上。
见得场内情势突变,赵怀洲的心中,已在叹服。
不愧是一朝宰辅,资深老狐狸啊!
这魏九千一句看似公正的话,就叫场上情移势变。
此人果真厉害!
“唉……”
赵怀洲忽地一叹,神情略显悲哀。
他这般悲哀,仿若是认罪伏法,更叫钱玄礼气势大盛。
“你这是承认了吗?你买了那么些生铁,究竟是意欲何为!”
钱玄礼叫喝起来,声调高启,差点撕破了嗓门,喊破了音。
但赵怀洲很快摇头。
他的脸上,漾起幽幽苦笑:
“我方才叹息,并非是为我自己。”
“我是为我的一位好友。”
这话说得毫无来由,引得在场众人好奇相望。
便连玉阶上的少帝,也拿莫名目光望向他。
众人瞩目之下,赵怀洲又幽幽念叨:“我的一个侍卫朋友……”
“缘何他没能继承家风,得到其父的半点英明劲儿?”
这接下来的解释,更是莫名其妙,满朝官员已听不下去了。
“别再胡诌下去了,快解释清楚吧!”
“对,快说说看,你打制那么多农具,究竟是要做什么!”
在众人逼迫之下,赵怀洲仍是一脸悠然:
“自然是拿来贩售的咯!”
“此物质优价廉,我呈到殿中,献给陛下,实是想让陛下帮忙,将此物贩售天下。”
“我要让让天下百姓,都能用到此等优质农具!”
赵怀洲的解释,实在是大言不惭。
颇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
朝臣们鄙夷之余,也在好奇,这农具是否真有那般好。
但钱玄礼仍在反驳:
“你这般自夸,怕也是在故作辩解,强行遮掩你的真正意图吧?”
赵怀洲冷冷一笑,再没有拿正眼去瞧钱玄礼。
他缓步上前,走到那堆农具之侧。
众人各感好奇,纷纷静立观望,想瞧他究竟要做什么。
却是在大家凝神观望之际,赵怀洲忽地转身,探手朝身旁一摸。
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在钱玄礼身侧,此刻探手的方向,也正是朝钱玄礼而去。
那钱玄礼被吓得一愣,旋即退了半步。
但他这预判倒出了差错,因为赵怀州的手,并没有摸向他钱玄礼。
而是一把搭在钱玄礼身旁的一个侍卫。
一个御前司侍卫。
这御前司侍卫,正是先前来搬运农具之人,他打开麻袋后,便一直静立在这堆农具之侧。
此刻赵怀洲突然探手,这侍卫竟未能察觉。
而赵怀洲的手,正搭在了侍卫的腰间,那用作护卫的配剑之上。
“锵!”
配件被拔出,在这大殿上闪着寒光。
“小心!”
“护驾!”
见得赵怀洲突然出手,拔出利剑,朝臣们全都慌了神。
这家伙……怕不是丑事被揭穿,此刻恼羞成怒了吧!
你拔这剑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血溅三尺吗?”
而那刚刚退了半步的钱玄礼,这会儿见了利剑出鞘,竟连后退都不敢退了。
他一脸惶恐,竟是浑身颤抖,朝地上跌了下去。
他这跌倒的动作,倒极有趣。
身子朝后跌去,可那两只脚仍留在原地。
似乎,他那上半身有意逃离,而那两条腿却被吓慌了神,已动弹不得。
“哈哈哈!”
眼见钱玄礼这窝囊姿态,赵怀洲朗声而笑。
“诸位不要慌张,我不过是想让大家见识见识,我这农具的厉害之处!”
赵怀洲的笑声,让众人稍稍定神。
大家平复心情,这才注意到,赵怀洲拔出剑后,并未指向任何人,而是双手托剑,将之平托向那侍卫。
殿内的文臣们一脸迷糊,武将们倒看得清楚。
赵怀洲那动作,分明是让侍卫接剑。
那侍卫一脸懵逼,恍惚了阵儿,方才抬手接过。
“你拿这剑,砍我的铁锹!”
赵怀洲交出利剑,便又弯身拾锹。
他将长锹拾起,将锹头亮了出来,示意那侍卫砍过来。
眼见侍卫有些愣神,赵怀洲又特意解释道:
“诸位可瞧好了,我这几件农具中,就属这铁锹最薄最脆了。”
众人一时听不大懂,只好愣眼相望。
而这时那侍卫在瞄了天子一眼后,终于举起剑来,挥落下去。
“锵!”
一道火花,刀铁交击。
在这刀铁交击之后,那侍卫傻眼了。
在场的文臣武将,也全都傻眼了。
侍卫举起利剑,望了一眼,张着嘴茫然四顾,似接受不了他眼前的现实。
而朝中的文臣们骇然,武将们艳羡惊喜,全是瞪大眼,怔怔而立。
整个殿中,只有少帝和赵怀洲,犹能微笑静立。
那铁锹如故,剑已不再。
利剑砍向铁锹,却已断成两截。
而那铁锹之上,竟瞧不出半点裂痕。
“这……这是何等精纯宝钢?”
“如此薄的铁锹,竟能砍断利剑!”
“那……那可是御前司的剑,是军械司百般打制,精心制出的最上等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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