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衙的马车上，赵怀洲满面春风。
“哗啦！”
苍雪迎风拉上车帘，将吹在赵怀洲脸上的春风掩盖了去。
“说吧，你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
“为何要放巫启前进帐，还要当着他的面审问要犯？”
“又为何，要将破案计策告知于他？”
苍雪心中有万般迷惑，全都集中在巫启前的身上。
这位兵部侍郎，莫名跟进帐中，却得了赵怀洲万般配合。
仿佛这两人看对了眼，彼此交心托底，成了莫逆之交。
似乎赵怀洲全然忘记，巫启前的身上，彻彻底底打的是叶猛的烙印。
“我与这位巫侍郎一见如故，彼此看对了眼，这有何不可？”
苍雪越是急躁，赵怀洲却越要拿话激她。
难道能见这冷脸丫头急眼，可不得尽力调戏么！
“你！”
“你不要忘了，他是叶猛的人！”
“你将计策说与他听，万一他走漏消息，那该如何是好？”
“咱们手中，原本就没那封书信的！”
苍雪气恼至极，面上已显出嫣红。
查案至此，叶猛的嫌疑愈发明显，眼看要坐实罪责。
但苦于没有实证，难以定罪。
赵怀洲所提的计策，诈称掌握通匪书信，虽说听起来不甚靠谱，但似乎是唯一的法子了。
苍雪寄希望于此，自然不愿巫启前得了消息，暗报与叶猛。
“走漏了消息又有何妨？”
“事实上，我正希望他帮我一把，替我将消息传递出去呢！”
赵怀洲撩开窗帘，脸上又扬起春风。
这话听来不清不楚，疑点颇多。
但苍雪却心头一亮：“难道你另有妙计？”
赵怀洲的机敏聪慧，给了苍雪十足的信心。
此刻他脸上自信的笑容，更叫苍雪窃喜不已。
但他那故作高深，摇头不语的姿态，也着实惹人着急。
苍雪一把凑了上去，揪住赵怀洲的衣领：
“你快说！”
“这一次，是不是连那巫启前也一并算计在内了？”
“你究竟是如何设计的？”
“难道……你要借他之手传递假消息，实则另有安排？”
一连串丢出大段疑惑，亟待赵怀洲解答。
“啧啧啧！”
“当然不是！”
赵怀洲幽笑摇头：“我与巫侍郎惺惺相惜，为何要算计他？”
这话听起来暗含玄机，像是正话反说，有意调侃。
苍雪迷惑更甚：“你究竟是如何算计的，速速说来！”
“那巫启前可不简单，你那点小聪明，未必能唬得住他！”
她仍旧认为，赵怀洲有机巧算计，存心利用巫启前。
但赵怀洲依旧摇头：“你当真是误会了！”
“我对那巫启前，可是半句假话都没有！”
这一回，他的表情格外郑重严肃，不搀半分调侃意味。
苍雪心头一惊：“你当真与他推心置腹？莫要忘了，他可是……”
“他可是叶猛的人嘛！我早就知道，还用你来提醒？”
赵怀洲撇撇手，笑着将苍雪的话补充完整。
苍雪那原本清冷的小脸，因惊讶已蒙上了层红霜，她张着小嘴，吃吃发怔，看上去分外诱人。
“那……那你为何……”
苍雪怔怔低语。
赵怀洲却没急着答复，反倒凑脸靠近，朝着苍雪脸上细细凝望。
“看不出来，你若不板起脸，倒也显得格外迷人呢！”
这话是有感而发，赵怀洲的确没见过苍雪俏红着脸的模样。
苍雪一听，那小脸却胀得更红。
“你……你莫要打岔！”
她将红果般的俏脸撇到一旁，侧眼敦促道：
“你快说说，为何要与那叶猛心腹互通消息！”
赵怀洲撇了撇嘴：“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
一番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冲淡了苍雪心中的赧意。
她终于收整心情，等着赵怀洲交代真相。
“正因为巫启前是叶猛的人，所以我才会与他推心置腹，将我的计划告知于他！”
赵怀洲的眼神格外诚恳，说出的话却格外不着调。
苍雪眉头一蹙，瞪起眼来：
“这话好没道理，那叶猛乃是通匪的头号嫌犯，你为何……”
“不对！”
赵怀洲断然摇头：“打从一开始，叶猛就算不上头号嫌犯。”
“充其量，只是稍有些嫌疑罢了……”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全然出乎苍雪预料。
打从接手此案，审讯叶猛，再一路赶至临泽县，苍雪一直认定叶猛是她调查的对象。
可赵怀洲轻幽幽一句话，就将叶猛的罪嫌给撇除了。
苍雪一时语塞，只能静候赵怀洲接下来的解释。
“事实上，叶猛通匪之说，原本就立不住脚。”
“早在京城之时，我就没将他当作头号嫌犯。”
“而到了临泽，听了几位将领的供述，我对叶猛的怀疑又消解了大半，几乎敢作论断，叶猛并没有通匪。”
“再审讯完小六子，我已能肯定，叶猛绝非通匪之人！”
赵怀洲一股脑抛出一连串论断，将叶猛的罪嫌一一撇除。
但这只有结论，没有论据的判断，自然说服不了苍雪。
“你……你细细分说！”
“为何在京城之时，你就判定叶猛不是头号嫌犯？”
苍雪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怔怔摆手，示意赵怀洲慢些分说。
“因为时间太巧了，叶猛前脚动身，那逆匪后脚就逃了。”
“这般巧合，乍看起来，像是叶猛暗通逆匪。”
“可细一想来，叶猛何等人物，他为何要做出这种安排，给自己头上安插个通匪的嫌疑？”
叶猛身为剿匪主将，对于何时出兵，何时抵达叛乱地点，有绝对的主导权。
即便他请缨剿匪，乃是受了赵怀洲的挑唆，临时起意。
但他若存心通匪，完全能尽早报信，将时间错开，以免自己担上罪嫌。
“也即是说，打一开始，你就没有怀疑他？”
苍雪细细品味，渐渐被赵怀洲说动。
赵怀洲沉吟片刻：“怀疑自然是有的，毕竟他斩了民匪头目，客观上遮掩了剿匪不力的真相。”
苍雪心头一紧，疑惑再生：
“对了，既然他没有通匪，为何要杀了那些民匪头目？”
“他斩杀高老三，这分明是通匪铁证。为何你知晓了内幕真相，却反要认定，他叶猛并未通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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